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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〇


  「前輩,天下大得很呢,什麼地方不可藏身?」他的口氣輕鬆之至:「就算你們高手如雲,眼線遍天下,你們想找我宋舒雲,會找得頭髮白的。我宋舒雲不與你們爭強鬥勝,拍拍腿走路,你們能拿我怎麼辦?朝廷有數百萬大軍,有數千萬官民,連幾個響馬都抓不住,沒錯吧?」

  「哈!不無道理。」

  「本來就有道理。就算前輩有天大的本領,也奈何不了不與你照面接鬥的人。」

  「那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晚輩是為保全前輩的聲譽,為保全梅宮不至被毀滅的誠意而來的。」

  「呸!你小子越說越不像話了,老夫……」

  「且慢激動,前輩。說真的,前輩如果不與他們合作,將是最不智最危險的事,因為他們志在必得,不會甘心讓梅宮為他人所用;比方說,寧府。前輩如果與寧府合作,對飛龍秘隊將是致命的傷害。」

  「沒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說志在必得。」大龍捲冒火了:「飛龍秘隊條件優厚,深獲我心,老夫確是有意與他們合作。如果老夫不接受,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,那就是乖乖滾蛋!」

  「一廂情願的想法,真可愛。」他往椅背一靠,輕鬆已極:「問題是,飛龍秘隊花了半年工夫,花費了許多人力財力,如果不達到目的,能甘心嗎?哈哈哈……」

  「你笑什麼?」

  「不會是笑我自己,因為我這人從不做一廂情願的糊塗事。」

  「你說老夫糊塗?」大龍捲一掌拍在案上怪叫。

  「小子不敢,小子只是覺得如此而已。梅宮警衛森嚴,實力強大無比,有如金城湯地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但金城湯池不是不可攻破的。人外有人,天上有天;前輩,不要輕視一個存心計算你的人,更不要忽視一個辦事不計一切代價的人。」

  「老夫……」

  「前輩功臻化境,宇內稱尊。」

  「你不信?」

  「前輩的至陽至剛大排山袖絕學宇內無雙,全力施展有如龍捲風萬物俱摧。」

  「誇大武功並不止我一個大龍捲。」

  「前輩能接下幾個練了至陰至寒奇功高手的攻擊?」

  「你練了至陰至寒奇功?」

  「沒有,欠學。」

  「舉目天下武林奇學,真練有至陰至寒奇功的高手,似乎數不出幾個。」

  「數不出幾個,不是沒有。比方說,五毒瘋婆。」

  「五毒瘋婆?」大龍捲臉色略變:「唔!她的五毒陰風很不錯,但不客氣地說,還不足與老夫的排山袖相抗衡。再說,她也不可能為飛龍秘隊所用,那老毒婆是很驕傲自負的。」

  「晚輩在東嶽老店養了三天傷,就出於五毒瘋婆所賜。前輩,認輸吧!」

  「認輸?你……」

  「敢和晚輩打賭嗎?」

  「賭什麼?」

  「晚輩下來的山脊上,不久之後,將有一群人從該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衝下來直搗梅宮。」

  「你在說不可能的鬼話。」

  「但願晚輩說的真是鬼話,可惜不是。前輩在接見來人之後,先不必表示意見,然後另派人敷衍,會晤不久之後,方開始堅決表示拒絕合作。」

  「你在玩弄什麼玄虛?」

  「不玩玄虛,在打賭。這時,對方必定現出猙獰面目,必定發出信號,作最後的打算,要那些人發起攻擊。前輩,晚輩打賭你擋不住那些人。當然,那時前輩應該不在宮中,而與晚輩在山梁出現。前輩如果能擋住那些人,算晚輩輸了。」

  久久,沒有人發聲,皆被他的話所吸引。

  「小子,你的話是真是假?」大龍捲終於沉聲問。

  「假不假不久自知,目下午正已過,那些人必定已到了附近,三二十里路並不遠。」

  大龍捲離座下堂,與下面九男女低聲商量片刻。

  「小子,老夫和你賭。」大龍捲回座,而九男女先後則出了廳走了:「你如果輸了,老夫要剝你的皮。」

  「哈!前輩準備,不久就可分曉。」他大笑:「梅宮最好重新嚴加戒備,提防意外。」

  ***

  打算歸打算,天下間,沒有萬事如意的事。

  有時候準備得最充分最完美的計畫,也會因一些外來的幾微變化而功敗垂成,難怪宿命論者歸諸於天,無可奈何地說盡人事聽天命,或者說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

  梅宮似乎毫無動靜,警戒不但沒有加強,反而減弱了。

  柵牆上原有三個警衛,分守著三個的頂點,但這時減少了前兩角的警衛,僅留後面的一個。

  樓外各處,看不見人影,整座梅宮靜悄悄,靜得可怕,簡直就是一座空宮。

  當男女五位貴賓踏入梅宮時,看不見有人走動,看不出緊張的氣氛,連柵樓的警衛也無精打采,懶洋洋毫無戒心,全無戒備的痕跡。

  大廳中,只有大龍捲帶著兩位千嬌百媚的年輕女郎迎客,還有位侍候茶水的小童執役,富麗寬敞的廳堂,顯得冷冷清清,大有給人大而無當的感覺。

  「哈哈哈哈!南門兄,稀客稀客。」大龍捲下堂大笑著迎客,抱拳行禮:「去年你老兄還騁馳沙場,吒叱風雲勇冠三軍,重拾江湖行當,同樣幹得有聲有色,飛龍秘隊威震天下,各路群雄中仍然稱尊,可喜可賀,請上座。」

  「花兄在梅宮納福,才是真正可喜可賀呢。」大總領先客氣一番:「兄弟命苦,所轄兵馬三度潰散,無顏重整旗鼓,只好退而求其次與江湖同道共謀富貴,常年驛馬星動,說苦真是一言難盡,聊可告慰的是,弟兄們,和衷共濟,為天下大業而效命,小有所成,這都是托花兄之福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南門兄這兩位伴當,在下似乎不算陌生,秋素華姑娘主婢昨天見過了。」

  「兄弟替宮主引見敝友……」

  「在下想起來了。八荒殃神梁始信,煉獄使者項長安。兩位老兄好些年未曾在江湖走動,居然重行出山了。」大龍捲眼中有警覺的神情,但態度仍然豪爽坦蕩。

  「南門兄盛意相邀出山,不得不再在江湖出乖露醜囉!」八荒殃神淡笑著客套一番:「兄弟闖蕩半生,出生入死也曾風光一時,一旦散歸故園閒散下來,難免有脾肉復生之感。」

  「諸位,坐下來說。」大龍捲再次促客就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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