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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袁瑄嚇了一跳,不由自主向後退,即使早年老侯爺仍是朝廷掌兵符的紅人駙馬爺,也不敢在皇家世子面前充人樣。

  他小時候在三郡主面前,也低了兩三級,三郡主吃定了他,長大了情勢依然不改,甚至更為低下,一口怨氣永遠沒有呼出的機會。

  「好吧!我走。」袁瑄一臉無奈,惶然後退,「師父不會答應你的,你們所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,已經令人心驚膽跳了,如今又和一些亡命鬧翻了天,誰沾上了你誰倒霉,今後請不要來我們家,袁家不歡迎你這女暴君。」

  三郡主疾衝而上,袁瑄早一步飛奔而走。

  不論是參與興兵造反,或者與江湖亡命周旋,沒落了的袁家,皆毫無利用價值,所以三郡主那些密探們,策反與收買的活動對象,沒有袁家在內。

  老侯爺年老多病,三個兒子不成材,在南京的皇親國戚中,自從永安公主去世之後,袁家已是名存實亡的皇親,名實不副,令人不屑一顧的破落戶,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沒落皇親。

  袁瑄一走,廳內只剩下昊天道人和三郡主了,任何密謀,也只有你知我知不傳六耳。

  「我為何要幫你?」老道先前莊嚴的神情消失了,代之而起的是詭譎的陰笑,「我在袁家擔任家祠法師十六個年頭,侯爺和公主待我不薄,南京左近都知道我的身分,把我看成活神仙。我如果幫助你,勢將連累袁家,以後的吉凶禍福,更難以逆料,天鳳,你不該來的。」

  「當初遷都京師時,如果公主肯遷府京師,仙師仍然願意就任袁家的家祠法師嗎?」三郡主也陰笑,「我來,也是為了雙方的利益呀!」

  「公主不願北遷,侯爺也受不了京師的酷寒酷熱天氣,所以決定留在南京,我的去留與此無關。呵呵!我倒有興趣知道所謂雙方的利益是什麼。天鳳,你是愈大愈聰明美麗,才華更令人刮目相看,所說的雙方利益,一定立論與眾不同,定有驚世的高論。」

  「去留一定有關,仙師心中明白。」

  「咦!我該明白嗎?」

  「高橋鎮高橋門東北半里地,那座規模不小的煉真宮,建宮花了三年歲月,山門開了十二年,如果侯爺肯北遷,仙師怎麼可能一同北上?哦!煉真宮目下的住持宮主,是不是丹霞真人?他的火器練得出神入化,用來施法功效如神。我想,他會把宮主的名分奉讓給仙師,是嗎?」

  昊天道人臉色一變,鷹目中冷電熾盛。

  「你怎麼可能知道煉真宮?」老道陰森森地問。

  「丹霞真人是仙師的師弟吧?」三郡主答非所問,「據我所知,煉真宮建了一座太真迷宮,秘密建在某一處巨宅內,有不少仙姬在內參修。仙師不與外客接觸,袁侯爺也很少過問家祠的事,他根本不過問仙師是否在家參修,更不可能知道其實在太真迷宮逍遙。」

  昊天道人沉不住氣了,推案而起。

  「我希望仙師率領煉真宮的人,暗中助我一臂之力。」三郡主不為所動,更為冷靜沉著,「我不會奢求你幫助我策反南京的皇親國戚,不會干涉煉真宮的所作所為。殺死了我的仇敵曹世奇,我乘船回山東,我不知道煉真宮的的事,一切的事都不曾發生過。如果不……」

  「那又怎樣?」

  「高橋鎮屬江寧縣,明早,或者午後,江寧縣的捕房,應天府的推官,南京守備府的中將軍,將齊集煉真宮,以及某巨宅的太真迷宮。」

  「該死的女人,你是這樣回報我的?」昊天道人勃然大怒。

  「沒什麼啦!」她得意地嬌笑,「你是知道的,從小我就志比天高,只要我想要的,我一定可以得到。怎麼樣,那是我的智慧。煉真宮的事,在我家北遷之前,我就知道了,我那些家將不是飯桶。」

  「你認為明天真會發生兵臨煉真宮的事?」

  「嘻嘻!我明白你的意思。」三郡主笑得花枝亂抖,「不要打不該打的主意,好嗎?如果我不回去,計畫執行人定會按計執行。而且,你留不住我,你不相信?」

  「信不信立可分曉。」老道冷笑,大袖一揮,驀地燈火搖搖,異聲四起。

  三郡主身形一轉,香風四蕩,裙袂飄揚中,身形逐漸縮小。

  一聲怪嘯,金光滿室,逐漸縮小的倩影突然消失,燈火倏熄,滿室幽光八方流瀉,隱隱風雷聲發自虛無,也像是從雲中深處傳來,漸降漸近。

  一聲霹靂,房舍搖搖,驀地萬籟無聲,廳中死寂靜得怕人。似乎,連窗外的風聲也聽不見了。

  並非全然的死寂,一種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的聲音,從黑漆的虛無中傳出。

  先是細如蚊鳴,然後逐漸緩慢地擴大,像是一種異物,從遙遠的地方,一面吼叫一面接近,終至震耳,令人心向下沉,渾身收縮神智漸昏,被異物咬噬,撕拉……

  風聲再起,黑暗中可以感覺出家具在移動。

  一聲怪響,廳中重歸沉寂。

  ▼第三十一章 沆瀣一氣

  久久,一聲輕爆,火光一閃,點燃了案桌上燭臺中的一支蠟燭,然後是第二支、第三支。是三柱燭臺,三支燭光芒漸盛。

  廳中重放光明,昊天道人披髮屹立,雙手左右平伸,鷹目中冷電湛湛。

  另一側,三郡主也斜身卓立,右手上抬,左手立掌當胸,臉色冷森,鳳目中似有奇異的光芒閃動。她本來掛在手臂中的狐裘,展開在她高舉的右手上,似要作勢飛揚而起,其實並沒有可以將狐裘吹起的風入廳。

  昊天道人平舉的雙手中,掌內可看出藏有某種可以隨時揮出的小形物體。

  「整座靜室毀了,對我毫無損失。」老道一字一吐,聲雖小但直撼腦門,「對你所造成的傷害,也與我無關痛癢。」

  「你不會出此下策。」三郡主的語氣也陰森懾人,「水火既濟如果再起突變,你也無法逃出劫外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  「何必呢?畢竟這是有關雙方利益的事,如果鬧至雙方皆有損害,值得嗎?」

  「你恩將仇報,已經犯了大忌。而且,我實在看不出,接受你的要求,我能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利益。」

  「可以保全煉真宮,不是實質上的利益?」

  「煉真宮有周全的應變能力,查不出什麼違法證據的。丹霞宮主在南京,仍有不少權勢施主撐持。而且,遷走重建的能力也綽綽有餘。」

  「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什麼。」

  昊天道人懾人的目光,不轉瞬地逼視著她。廳中死寂,顯然雙方仍在以奇功相持不下。

  久久,老道哼了一聲。

  「權貴的支持,金銀的資助……」三郡主加以補充。

  「我要你。」昊天道人提出驚人的要求。

  如果三郡主曾經拜他為師,他該遭雷打火燒。假使這句話傳入漢王耳中,漢王要剝他的皮。

  這次,輪到三郡主沉默地向他注視良久了。

  三郡主已經是二十三的女人,八年前漢王被迫至山東就藩之前,她芳齡十五,便已和一些世家子弟交往密切,但沒有一個人獲得她的芳心。

  這些世家子弟中,也沒有一個人在她老爹的眼中,配做漢府的儀賓,都是些庸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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