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紅塵碧玉 | 上頁 下頁
一〇二


  「說你最後一步棋。」唐淑敏沉聲說。

  「好吧!我說。依小王爺估計,你姐弟在這兒一逼,箕水豹必定忍不下心,會現身與你們打交道的。你姐弟倆,就是小王爺下的最後一步棋。」

  「原來你是他的心腹。」

  「所以,他才派我和秋月,帶了毒劍殃神一群人去試李宏達,因為我是小王爺忠心耿耿的心腹,也因此而派我來侍候你。你在他心目中十分重要,沒有你,箕水豹是絕不會現身的。」

  「我是有點估錯他了。」唐姑娘自言自語。

  「唐姑娘,你估錯甚麼?」春花問。

  「我以為互相利用,我可以兩者兼得;按目下撲朔迷離的情勢推測,他獲得的要比我多了。」

  「說不定賠了夫人又折兵呢!」春花居然聽不懂她的話。

  「是嗎?」唐姑娘陰笑著問。

  「我不知道。」春花苦笑:「我所知有限。」

  「你們到底在說些甚麼呀?」一頭霧水的奪命一枝春惑然接口。

  「不知道最好少問。」春花不耐地接口:「知道不該知道的事,會有無妄之災的。」

  談說間,通向明月寨的山徑,出現幾個人影,領先的是斗宿。

  四個派來的山民,恰好午夢初回,站起泰然自若整理挖墳的工具,似乎知道要開始幹活了。

  「他們來了。」春花跳起來說:「小王爺神機妙算,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。」

  「可是,他居然不在場。」唐姑娘也站起說。

  「他會來的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  「一定,該現身時他必定現身。」春花回答的語氣十分肯定。

  共來了八個人,不久便到了亭下。

  吳錦全的人有三十餘名之多,全都在亭四周等候。

  停在唐姑娘姐弟身側的原信、呂展、郭舒三個人,突然老眼生光。

  「楊將軍,你果然在這裏。」原信欣然大叫,目光落在第三個人身上,那是個身材高壯的白髮老人,腰間佩帶了一把古色斑斕的雁翎刀。

  八個人,斗宿在前面領路。第二人生得豹頭環眼,灰白的虯鬚戟立,花甲年紀依然龍馬精神,那一雙反射出金芒的大環眼,有震懾人心的無窮威力。佩刀是狹鋒刀,一種靈活鋒利不宜砍劈的刀。

  「原老總,聽說你來了,我怎能不趕回來廝見?」那位叫楊將軍的人笑吟吟地上前,與三人行把臂軍禮,透著親熱,也十分激動,四人眼中有淚痕。

  激動的情緒漸復,原信將唐淑敏姐弟引向前。

  「賢侄女,志賢賢侄,快向楊將軍楊繼宗老伯行禮。」原信替雙方引見:「楊將軍是何太師當年所屬七勇將七蛟龍之一,與令祖交情深厚。」

  楊繼宗大手一伸,阻止姐弟倆下拜行禮,老眼炯炯光芒四射。

  「且慢!」楊繼宗聲如洪鐘,不怒而威:「唐老弟忠肝義膽,國而忘家,從不提桐城故園的事。

  「在他殉國的前三年,老夫先後三次派人潛赴桐城接他的家小,但皆失望空手而回,眾口一詞,說唐老弟全族罹難,子孫無孑遺,怎麼平空冒出孫兒女來了?小姑娘,你到底是誰?誰派你來冒充唐門遺族的?」

  「我自己來的。」唐淑敏臉上哀痛的神情一掃而空,妖媚地一笑:「要見兩個人:山區組叛軍的百里光,與埋藏闖王寶藏的箕水豹。你,一定是百里光了;他,想必是箕水豹啦!」

  她的纖手,指向一旁豹頭環眼的人。

  所有的人,全都大吃一驚。連春花和秋月也大感驚訝。

  奪命一枝春更是花容失色,像踩中一條毒蛇般跳起來,一個弱不禁風的膽小女人,突然變成妖媚大膽的蕩婦,任何人也會大驚。

  「我,金眼虎,攻破京師紫禁城有我一份,但不是箕水豹,算起來我的地位比箕水豹高呢!」豹頭環眼老人大聲說:「名義上,箕水豹是大順皇帝的部將,我是擁有自己一股人馬的盟友。小姑娘,你認錯人了。」

  「小姑娘,我也不是百里光。」楊繼宗接口道:「你錯了,你不該過早失去耐性。」

  「哦!你是說……」唐淑敏臉色一變。

  「唐老弟的確有兒孫,只不知大亂期間流落何方。老夫其實不曾派人三赴桐城,是唬你的。只要你再忍耐片刻,老夫定然把你看成唐門遺孤,你就成功了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「你想想看,如果我們不相信的話,會派人與你周旋嗎?」

  「哦!似乎本姑娘是失敗了。」

  「是的,小姑娘,你們走吧!」

  「你們會帶我去找百里光和箕水豹吧?」唐淑敏仍不肯承認失敗。

  「會的,你真要見他們?」

  「是的,我一定要見他們,先謝啦!」

  「你必須知道,要在他們的條件下見面。」

  「條件?你說說看!」

  「你只能帶五個人,多一個,我不能作主帶你去。」

  「好,我姐弟帶五個人。」唐淑敏答得乾脆,突然引吭發出兩聲長嘯。

  墳場的墓門右側不遠處,毫不引人注目的矮木叢中,出來五位穿墨綠勁裝的健美女郎,劍繫在背上,腰間有水囊和食物包,顯然潛伏在內已有很長一段時間,由於位於墓門旁,所以毫不引人注意。

  五女向上舉手連揮示意,上下相距約百步,看得真切,手式與信號當然不會看錯。

  「請領路!」唐淑敏儼然以上賓自居。

  春花秋月正想發話有所表示,卻被唐淑敏眼中所湧發的陰森凌厲目光,嚇得打一冷戰,不敢再開口,似乎覺得冷流透身,冷得發抖。

  奪命一枝春更是連發寒顫,像是見了鬼。

  「老夫領路!」楊繼宗扭頭就走。

  金眼虎向六位同伴打手式,跟在後面舉步。

  吳錦全所有的爪牙,目定口呆目送眾人動身,春花秋月兩女不發令行動,她們樂得清閒。

  原信三人神色沮喪,氣色灰敗。

  「我……我們做了些甚……甚麼狗屁事……」這位前朝的總兵悲憤地仰天叫號:「引鬼上門,親痛仇快。天啊!原信……你做了一輩子糊塗事,老來居然再犯天大的錯誤,你怎麼不死?」

  「我們實在該死的,早三十年就該一死以謝天下了。」曾任推官治安首長的呂震老淚縱橫:「原老總,郭老弟,遲了三十年,還不算遲,是嗎?」

  「是的,呂老哥。」曾任推官的郭舒失聲長嘆:「只是,有何面目在九泉下與老朋友相見?罷了!」

  三人同時拔出佩刀,舉刀仰天長嘯,猛地一聲沉喝,刀橫頸下左手一壓,右手拖刀,咽喉割斷,鮮血噴出,身形栽倒。

  所有的人,皆木然肅立。

  「我們把他們葬在何太師的墳左。」久久,奪命一枝春酸楚地說,大踏步出亭,至堆放挖墳工具的地方,抓起工具。

  「我們都是一群大傻瓜,一群有勇無謀的匹夫。」一名左頰有刀疤的大漢大聲說,也出亭去抓起一把鋤頭。

  「怎辦?」一名大漢向秋月問。

  「少主沒有交代,我不敢妄作主張。」秋月懊喪地說:「那假冒姓唐的鬼女人,騙了我們所有的笨蛋,她真像一條毒蛇,天知道她到底是何來路?我們是栽定了,但願少主能及時趕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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