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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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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是誰?」 「請不要問我是誰。韓將軍,你在這兒隱居?」 「不隱怎辦?」韓昌期失聲長嘆:「國破家亡,長沙苦戰我身中七箭,躺在屍堆裏等死三天。一場大雨,我重新活過來爬出屍堆,從此韓昌期的過去黃土長理,揮舞這把軍刀已力不從心,只好做順民在荒山野地地苦度餘生,沒料到還有人認識我這個忍辱偷生的懦夫!」 「別罵人了,韓老哥。」蔡柏榮苦笑:「如果你是懦夫,咱們其他的人恐怕只能算蟲蟻了。韓老哥,我想,你應該認識蔡柏青。」 「哎呀!玉面天罡蔡大人,你……」 「那是家兄。」 「就算我死了,九泉之下我也無臉見令兄,我……」韓昌期老淚縱橫:「不該死的人都死了,而我這該死的人卻偷生人間。我應該馬革裹屍……」 「韓老哥,你已盡了力。」蔡柏榮上前,便手按住韓昌期左肩:「我們都是卑微的人,力不可回天,用不著活在自疚自責裏,日子是很難過的。」 「偷生的日子本來就難過,蔡老哥。諸位請屋裏坐,請。」 堂屋不大,整理的頗為簡樸,這種泥牆草頂的茅屋整理不易,稱之為蝸居確也名副其實。 蔡柏榮為三女引見,道出來意,韓昌期立即表示竭誠歡迎,片刻間便治妥粗茶淡飯,熱誠招待佳賓。 飯後,這才有空話舊。 「韓老哥,你一個人在這裏住?」蔡柏榮問:「日子怎麼過?」 「我來這裏不到三年。」韓昌期說:「以前,住在西面的中橋鋪。這附近的人種山、種竹,生活簡單樸實,日子並不難過,除了日常需用的油鹽,使用的農具自給自足。」 「這茅舍不像只建了三年呢?」 「蔡老哥可曾聽說過歐文宗其人?」 「家兄曾經提及,兵部侍郎歐大人。不錯,一位有膽識有擔當的好官,可惜桂王……算了,咱們不談這些洩氣的事。」 「這兒就是他的家。」韓昌期說:「三年前,海外方面派了三位秘使前來找他,他便把這兒交給我照料,每年偶爾回來一兩次。」 「海外方面派來的秘使?」張碧瑤臉色一變:「河南方面,據說也有秘使光臨。據我所知,日月盟的組成,與海外來的秘使有關。」 「我知道的是,秘使來自一處叫甚麼琉球的地方。」韓昌期說:「歐老哥目下化名為百里光……」 「哎呀!他在這裏……」張碧瑤脫口驚叫。 「咦!張姑娘,你怎麼知道百里光?」韓昌期臉色大變站起,老眼中湧起強烈的警戒光芒。 「關一孤是從湘南移居河南信陽的,他就是日月盟的創始人,與貴地的百里光有秘密往來。 「家父與日月盟的人頗有交情,該盟的人託家父暗中調查百里光發展的情形,看是否值得聯盟合併,這就是我行腳貴地的真正目的。看來,百里光在這兒發展不如理想,沒有幾個人,不足與河南方面呼應。」 「你弄錯了,張姑娘。」韓昌期消去警戒神色:「百里光與降賊處的很好,當下連一隻虎李赤心也願意聽他的指揮,所以他的組織骨幹,以投誠的忠貞營將校為主,向山區潛伏於草莽,候機而動實力強大,山門設在明月山,向東發展至江西,日益壯大有聲有色……」 「老天爺!」女煞星驚叫,打斷韓昌期的話。 「封大嫂,怎麼啦?」韓昌期也一驚。 「韓老伯,百里光的組織骨幹,以當年的降匪將校為主?」女煞星反問。 「是呀!」 「不曾向何太師投誠的匪首,是否也有?」 「不錯。」 「箕水豹、昴日雞那些二十八宿的首腦,恐怕也改邪歸正追隨百里光了!」 「其中內情,老朽所知有限,很可能有二十八宿的人在內,有沒有箕水豹、昴日雞,老朽就不清楚了。」韓昌期慎重的說:「我老了,不過問他們的事。」 「如果百里光的組織山門在明月山,那就可以肯定箕水豹那些人加入了。」蔡小玉臉色大變:「吳錦全這漢奸要到明月山,找箕水豹挖寶,真的是挖寶嗎?」 「糟了!」張碧瑤驚跳而起。 「你們怎麼啦?」韓昌期感到莫名其妙。 「李……李大哥幫助吳錦全……」張碧瑤臉色大變:「箕水豹那些人如果落在他的手中……」 「老天爺,真的不妙!」蔡柏榮也臉色大變,「沒有人能禁得起李賢侄雷霆一擊,箕水豹死路一條。如果吳錦全骨子裏是為了百里光而來,藉挖寶掩護主要目標,更是不堪設想。糟了!咱們得趕快動身。」 「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?」韓昌期一頭霧水:「蔡老哥,你……」 「貴地近來發生了變故……我是指湘潭,韓老哥是否瞭解?」 「從來沒到過縣城,怎知道?」 「不久前西面山區所發生的事總該知道吧?」 「不知道。」韓昌期坦然說:「我這幾經常有從江上來的小股水賊騷擾,我得守住這個家,連前山後山出了甚麼事故也不可能知道。你們來,身上帶有劍,我還以為是江上來的水賊呢!」 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」蔡柏榮將所發生的事故簡要地說了,最後說:「咱們必須趕上李賢侄,把百里光和箕水豹的事和他說明,請他放箕水豹一馬,或許可以保全百里光一群義士,不然將血流成河。」 「我的天!」韓昌期大駭:「我跟你們走,也許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挺得住,至少也得拼命趕往明月山報警,或許還來得及。」 不管是否來得及,他們非趕快追上李宏達不可。 剛準備行囊動身,門外突然傳來隱隱人聲。 腳步聲急促,不少人正向茅屋奔來。 「那邊有房屋,看到弄到些甚麼!」刺耳的大嗓門震耳:「走得匆忙,甚麼都沒帶,正好順手牽羊。」 蔡柏榮首先提了包裹衝出門外,臉色一變。 「是山賊,準備廝殺!」老人家急急扭頭叫。 共有十二名亂七八糟的慓悍大漢,一看便知是逃散了的雪峰山悍匪。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,銅鈴眼厲光閃爍的中年巨人,脅下挾了一把連鞘鬼頭刀,青粗布衣褲沾有血跡,幸好不是掠地虎。 但這位賊首曾經是伏路的首腦,曾經見過蔡柏榮四個人,雖然不曾現身截擊,一看便知蔡柏榮是被掠地虎攔截的人。 「這老鬼還在這裏。」賊首在三十步外便高叫:「他們是那挖寶滿狗的眼線,弟兄們,上,我要那個最小的女人,別傷了她。」 蔡柏榮的兵刃是手杖,他從不帶刀劍避免引人注意,丟掉包裹手杖一伸,左手打出列陣的手式。 「諸位,且慢動手!」老人家向潮水似的湧到賊人沉喝:「我們不是滿狗的人,有話好說!」 十二比五,賊首以為吃定了這五男女,奔到大手高舉,擋在十一名吶喊著的同伴。 「老不死,你還有什麼話好說?」賊首向張碧瑤三女一指:「把這三個女人留下,你兩個老不死給我滾!放你兩人一條生路,不然就亂刀分了你們的屍。」 蔡柏榮老眉一軒,怒火漸旺。 張碧瑤的鳳目中,也湧起了殺氣。蔡小玉性情比較溫柔,對賊首的強盜口吻並不怎麼在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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