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塵碧玉(21)_雲中岳

二一

　　店伙收了托盤，正待離開返回廚下。

　　「慢！」中年僕婦伸手虛攔。

　　「大嫂還有甚麼吩咐？」年輕店伙含笑問。

　　「你把這碟魚吃掉。」僕婦指指熱氣仍在蒸騰的清蒸魚，銳利的目光顯得更銳利了。

　　鄰桌兩健僕和一轎夫，目光全向這一面集中，眼中有警戒的神情。

　　「大……大嫂……」店伙不勝驚訝：「小的吃這碟魚？莫……莫非嫌魚不……不新鮮……」

　　「吃！」僕婦語氣極為凌厲。

　　店主一怔，離開櫃檯急步直近。

　　轎夫巨手一伸，把店主攔住了。

　　「沒聽招呼，你給我好好站在一旁。」一名健僕向店主冷冷地說。

　　店伙瞥了店主一眼，已看出不可能獲得店主解圍了，臉色一變，最後伸手向魚碟。

　　另一名健僕，抱肘當胸到了後面的廚房走道口，可看清廚下張羅食物的兩個人一男一女。掌廚的是中年女人，是一位毫不起眼的村婦。

　　透過廚門，廚下的兩個人可以看到食廳的全景，更可看清守在門口健僕的臉色。兩人用驚訝的目光，注視那位神色冷峻的僕婦，也瞥了守在門外的的健僕一眼，健僕的神色也令他們吃驚。

　　店伙的右手，抓起一雙竹筷，左手已拈起魚碟。

　　「如果那些澆汁不是另加了些甚麼配料，你吃下第一口魚，直到吃最後一口，都不會發生甚麼變故。」僕婦冷冷地說：「但如果多加了某些東西，吃完之後，你將舉步維艱，無法從容離開。而且，你會死。」

　　店伙持筷的手，開始發抖。

　　「所添加的配料，叫做快活逍遙散。」少女口中在說，目光卻投向廚內掌廚的女人：「吃入腹中片刻，全身骨鬆筋弛，永遠也不能復原，只有躺在床上咽最後一口氣。這是逍遙仙姑的霸道毒物，想不到竟然在本姑娘身上施展。」

　　店伙突然將魚碟向少女劈面擲出，右手的竹筷也像勁矢般射在鄰座的僕婦。

　　「大膽！」少女冷叱，翠袖一揮，罡風乍起，帶有湯汁的一碟魚似被狂風所颳，飛向遠在三丈外廚門內的掌廚女人。

　　同一瞬間，僕婦左手輕抬，及胸的一雙竹筷速度一頓，然後墜落在僕婦的左掌心，像在變戲法，那雙速度如電的竹筷像是受她主宰的通靈之物。

　　店伙的右手隨竹筷攻出，抓向被轎夫攔住的店主。

　　轎夫手急眼快，一掌推開店主，另一手虛空點出一指，冷哼一聲。

　　「嗯……」年輕店伙悶聲叫，被轎夫的指風打穴絕技擊中了右期門，仰面便倒。

　　同一瞬間，掌廚的女人湧身飛躍而起，撞向半開的後窗，要撞毀後窗脫身。

　　守在廚門外的健僕左手一揮，電芒破空而起。

　　「哈哈！騷道姑你走得了？」健僕大笑著搶入廚內。

　　電芒計算得十分精確，前置量準確無比，女人身形飛起，恰好被電芒貫入背肋。

　　「砰！」女人未能撞毀後窗，僅撞在窗臺上方，窗扇半毀，女人搖晃，被窗臺擋住，摔落在窗下起不來了。

　　店堂大亂，狼奔豕突。

　　本來在門外看守軟轎的轎夫，出現在門口，當門而立有如天神當關。

　　「任何人不許走動。」守門的轎夫沉叱，聲如乍雷：「都給我站住！」

　　奔近店門的三個潑皮悚然止步，駭然僵立不知所措，想從店後逃走，卻又不敢轉身舉步。

　　第三桌的兩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，早已站起退到壁根下，像是負隅頑抗的猛獸，分向兩面拉開馬步嚴防意外，大概不願被波及，退至一旁表示置身事外。

　　少女冷然掃視眾人，充滿靈氣的鳳目冷電乍現。

　　健僕把被暗器擊傷的掌感人拖出，往被制了穴道的年輕店伙旁一丟。女人滿頭大汗，臉上忍受痛苦的表情令人惻然心動。

　　「這兩個人是你店中的人嗎？」少女向驚得不住發抖，臉無人色的店主問。

　　「這……這這……」店主幾乎語不成語。

　　「你不說，恐怕你全店的人，誰也休想活命。」中年僕婦冷酷地說。

　　「他……他們是……是昨天來……來的。」店主顫抖著說：「他……他們說，如果不聽他們的……就……殺掉小的全家……」

　　「他們還有其他的人嗎？」

　　「小的只……看到他們……兩個。」

　　「有沒有這些人？」少女指指三潑皮、書生、兩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。

　　「小的沒見過他們……不敢亂說……」

　　「在未查明真相之前，本姑娘不能信任你。」少女冷冷地說，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面。

　　她像個女王，用威嚴的目光審視她的臣下。她這時的眼神，一點也不可愛動人了，像冷電、像利刃，被審視的人，會情不自禁發抖。

　　三潑皮真的在發抖，而且抖得十分厲害，臉色發青，像三隻受驚的老鼠，躺在門角落裏縮成一團。

　　兩個中年人站在壁根下，警戒的神情顯而易見。

　　書生未離開座位，不勝意外地左看看右看看。畢竟是讀書人，鎮定工夫相當到家，大概是認定、靜、安、慮、得治學功夫，所獲致的成就吧！

　　「先問她。」少女向廚婦一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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