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二一七


  潛翁奸似鬼魅,他已看過春虹上次怒鬥屠龍客的光景,這次是第二次交手,一掌便將屠龍客拍飛八尺外,屠龍客如果沒有龍蛟軟甲護身,還了得?他心說:「這小子可怕,我與他仇深似海,他定然和我拼命。我何必和他拚老命?划不來,讓李文宗收拾他好了。」

  相距在十丈外,用不著害怕,他對自己的逃命輕功有信心,自信輕功神行術足以傲視江湖。等春虹至三丈內,他哈哈狂笑,扭頭便走,一面說:「廣信餘孽,咱們到空闊處拼命。」

  他滿以為自己機智超人奸滑無雙,身旁的遁客、陰婆絕不會容許春虹如此囂張,必定出手相阻,他盡可以從容不迫溜之大吉。

  豈知不然,身後一未聽到公母兩老怪的吆喝,二未聽到兵刃交擊聲,扭頭看,我的天!黑影如影附形跟來了,已距身後不足兩丈啦!

  他嚇出一身冷汗,春虹咬牙切齒的神情可怖極了,仇恨的毒火似在眼中噴出,這可怕的臉色令他心中發毛,發毛是一回事,逃命要緊,他立即用了十成功,似乎破空飛射,閃電似的拼命狂奔。

  遁客、陰婆本是春虹手下的敗將,雖則每次出手都是失敗在大意中,但他們不得不承認春虹是一大勁敵,日後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但他們對九幽天魔與廣信葛家的結仇經過知之甚詳,心中不無顧忌,用不著自己也自陷仇海怨淵,失手受傷的仇恨與家破人亡的仇恨相比,算不了什麼,且讓春虹先解決解決大仇再說。看到春虹一掌擊飛屠龍客,梅花神弩竟趕不上春虹,他兩心中又是一驚。等到春虹臉色猙獰,被仇恨激動得臉部變形的兇狠厲惡臉容飛射而至,兩人的心中更驚,不約而同向左右一分,閃在一旁不敢出手阻擋。

  春虹也不理睬他們,從兩人讓出的空隙中一閃而過,狂追潛翁。

  兩人都用上了十成勁,相差無幾,潛翁的神行術傲視江湖,以往春虹根本無奈他何,在楓林村和西華山區,他談笑自若從容而逝,但這次他佔不了便宜,奔了半里地,從兩丈逐寸拉近,拉近了三尺以上啦!

  他心中大駭,除了捨命狂奔之外,他毫無其他念頭。本來他想將春虹引向林中去,找九幽天魔,但他有自知之明,在林中逃命,稍一轉折固可拉遠些,但萬一被人預先料中折向,反而危險萬分。他只好沿小道拚命奔逃,任何轉折皆可能被追及,唯一的辦法是直線狂奔,以免被春虹預先截住轉折閃避的方向。

  遠遠地,花魔一群女人在眼前出現。更遠些,祥雲堡的北門樓在望,他大喜地想:「有救了,花魔,你這救苦救命的女菩薩來得好。」

  他拚命逃奔,身後,春虹咬牙狂追,已接近至五丈之內,危機快到了。

  北堡門門樓上,如霜看到了乃母花魔的背影迎向春虹,母女連心,另一個是曾經山盟海誓的情人,她怎能不急?悄然向垛口移,要往下跳。

  ***

  先前屠龍客攔截之處,惡鬥將起。

  春帆左手仍提著酒甕,站在路中泰然喝他的酒,似乎對弟弟追潛翁的事毫不關心,一面喝,一面用陰森的目光,盯視著面前臉色大變的一群錦衣大漢。

  屠龍客追不上春虹,梅花神弩又派不上用場,只感到毛骨悚然,對春虹的超人造詣深感恐懼。他正在望影心驚,身後突傳來一陣刺耳的狂笑: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他扭頭一看,無名火起。笑的人是春帆,一面狂笑一面舉甕喝酒,瞟來的眼神極為輕蔑狂傲、不屑、陰冷,似乎將他屠龍客看成一個可憐的落水狗。他羞怒交加,無名火突然迸發,把春虹所加給他的羞辱、難堪、怨恨,全一古腦兒在春帆身上發洩。一聲怒吼,縱到春帆身前,戟指大吼道:「小狗!你是葛小畜牲的同黨?」

  「呼」一聲怪響,眼前暴雨出現,撲面蓋來,酒香撲鼻。原來春帆突然噴出一口酒,毫不客氣地向他的頭臉噴來。

  他總算身手不凡,向右疾閃,左手一拂,罡風隨掌而出,將噴來的酒雨震飄一側,正待發作,春帆說話了:「老匹夫你聽了,我是他的大哥。」

  「你?」屠龍客吃了一驚,心中駭然,強將手下無弱兵,弟弟如此了得,哥哥怎會是庸手?看了春帆毫無所懼的陰狠神情,他的怒火反而消逝了不少。

  「你就是浪得虛名的龍刀主人?」春帆冷冷地問,語氣十分輕蔑,實在令人忍受不了。

  「可惡!你這小狗!」他怒吼,迫進兩步伸手拔刀。

  春帆搖手止住他鬼叫,說:「且慢獻世,等會兒動手時,你的龍刀不足恃,梅花神弩和神水腐骨箭也派不上用場,且先聽葛某好言相勸,早早滾你的蛋!」

  「拔劍!老夫要剁你一千刀。」屠龍客大吼。

  「叫那麼大聲幹什麼?大爺耳朵又沒聾,你與葛某無冤無仇,你父子向我的二弟一再加害,我不願追究。葛某要殺的人中,沒有你父子在內,你給我快離開桐柏山是非場,免得萬里迢迢死在河南異鄉。有你神水堡的人在場,雖成不了事,但會妨礙葛某的報仇行動,礙手礙腳。你走吧。千萬別向葛某動刀。」

  春帆陰森森地說完,若無其事地舉步便走,酒甕舉起了,送向口邊。

  屠龍客委實受不了,不見棺材不掉淚,他不是被空言嚇得走的人,大名鼎鼎的龍刀主人,橫行江湖數十年,江湖朋友聞名喪膽,這號人物豈是三言兩語能嚇得走的?他怪眼噴火,緩緩撤刀,怒極反笑道:「小畜牲,老夫一生中,第一次看到你這種狂人,也第一次聽到這恫嚇大話。」

  「讓你見識見識,今天你看到了聽到了,該無遺憾。」春帆也冷冷地答,已經跨出第四步,快接近屠龍客的身左,這兒也就是噴灑之前屠龍客所站的地方。他根本不在乎屠龍客已出鞘的龍刀,向前面阻礙的錦衣大漢們走去。

  「呔!站住!」前面的包少堡主大吼。

  「你是誰?」春帆冷笑著問。

  「包志堅。」包少堡主傲然地答,龍刀出鞘,金芒破空,他狂妄地撲上了。

  「兒子,不可!」屠龍客大驚,失色大叫,立即上撲。

  快!快得令人眼花,春帆鬼魅似地一閃不見,反而到了包少堡主的身後,酒甕疾飛,在錦衣大漢們驚叫聲中,暴聲沉重地響起:「噗!噗噗!」酒甕在包少堡主的背脊起落,一起一落,一連三記,包少堡主雙膝一軟,趴下了。他身上有龍蛟軟甲護身,但沉重的打擊力像泰山下壓,雙腳挺不住。

  屠龍客到了,但刀不敢揮出。中間有包少堡主,他怎敢揮刀?

  春帆眼急手快,一把扣住包少堡主的脖子向上提,包少堡主「哎」一聲怪叫,手中刀掉了,雙手去扳春帆扣在他脖子上的大手,渾身卻用不上勁,只能瞪眼拚命呼吸,叫也叫不出聲音了。

  「老匹夫,砍呀!」春帆向對面的屠龍客大聲地叫。

  屠龍客心中暗暗叫苦,心膽俱寒地叫:「放下人,你我決一死戰。」

  春帆丟掉酒甕,三把兩把撕掉包少堡主的外衣,說:「哦!果然有軟甲護身,怪不得敢為非作歹,包少堡主,總是你首先闖事惹禍,太不知自愛了。你以為軟甲便可保你的命麼?我不信你是鐵打的人,一個指頭我可以要你死一百次。」

  他開始剝下包少堡主的龍蛟軟甲背心,屠龍客大急,向左一繞,疾衝而上,其他的錦衣大漢,卻不敢妄動。

  「你敢動?大爺先斃了你的寶貝兒子。」春帆冷叱。

  屠龍客額上直冒汗,厲叫道:「有種你便和老夫拚命,用不著凌辱我的兒子。」

  春帆已剝了龍蛟軟甲在手,冷笑道:「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,有何不可,哼!大爺我還不屑凌辱你的兒子呢!」

  聲落,飛起一腳,踢中包少堡主的右臀。包少堡主像一條死狗,生氣全無,飛出兩丈外,「叭噗」兩聲,仆倒在雪地上翻滾。

  屠龍客怒嘯震天,飛撲而上,龍刀幻化金虹,刀風似殷雷,瘋狂地捲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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