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 |
一九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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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的人,包括花魔在內,全都退在四周,神情肅穆地向著他父女兩人注視著。 姑娘右手拿了一顆彩虹五芒珠,輕輕按在心坎上。她不願流淚,但淚水成串的往下流。 五芒珠按在心坎上,只消輕輕一按,珠裂芒飛,必死無疑,這時想搶救已經不可能了,除非她不想死。 大總管上官唯真向前跨出一步,不住搖頭,正想發話,姑娘已悠然一嘆,哀傷地說道:「湛盧劍已被勾魂手奪走,女兒只好用家傳的彩虹五芒珠了。爹,好好善待母親,女兒當含笑九泉。娘度過了十年漫長的歲月,度過無數哀怨的白晝和寂寞的黃昏,只為了不忍見爹熱衷於成王敗寇的可怕欲念。但願爹能從此放下屠刀,重拾十年前美好溫馨的歡樂歲月。爹殺人盈野,滿手血腥,只體會到殺人之樂,卻未曾想被殺的人妻離子散的悲傷,更未想到未亡人心中的血海深仇是怎麼回事。今天,娘傷在葛春帆的手中,女兒心碎了。女兒雖三番兩次被葛春虹所救,但仍對他兄弟心中耿耿,傷母之仇難以遺忘,深切感到仇恨兩字的可怕。爹,即使能登上皇座君臨天下,也永遠抓不住十年前的幸福,只能永遠在恐懼中過活,被名利所羈,不克自拔。爹,希望爹能答應女兒臨死前的請求。」 九幽天魔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,眼神十分複雜,久久方深重地說:「孩子,爹不能答應你。世間除了名色之外,爹已一無所求了。」 他這種話可笑極了,世間除了「名色」二字,還有什麼值得一爭,值得一求?姑娘淒然一笑,問:「爹能答應女兒善待母親嗎?」 九幽天魔吸入一口氣,咬牙道:「好,爹答應你。」 書韻心中似乎一寬,轉向大總管上官唯真說:「上官叔叔,能為侄女帶幾句話給葉夫子嗎?」 上官唯真凝神注視著她,久久方沉聲答:「愚叔定然帶到。」 「請轉告葉夫子,要他不可再出那些惡毒殘忍的計謀,他雖然不直接手沾血腥,但死在他的計謀下的人,何止千百?以德服人者王,以力服人者霸,王業永昌,霸業不久,他的計謀卻反其道而行,不知有何居心?冥冥之中有鬼神,請他少教唆我爹造孽。」 她的話雖針對葉夫子而發,其實也在提醒她爹爹九幽天魔。上官唯真不住點頭,最後一字一吐地答:「愚叔定然替你帶到,你安心去吧。」 姑娘淒然一笑,瞥了九幽天魔一眼,目光落在她母親的臉上,呼出一口長氣,眼簾徐張。 巫山神姥形如瘋狂,從一具屍體旁闖過,向這邊飛射而來,捷如流水電光,大聲叫道:「韻丫頭,且慢!」 聲出,拔杖已脫手飛擲,射向姑娘的左後肩外側。 上官唯真急搶而出,一掌向山藤杖劈去。顯然,他在阻止巫山神姥救人。 姑娘不管身外事,她向悠然甦醒的宇文長華顫聲叫道:「娘,九泉下見……哎……」 罡風呼嘯,人影急閃,上官唯真出掌慢了一剎那,杖尾擊中姑娘的右肩外臂儒穴,方被上官唯真渾厚無比的劈空掌勁所擊中,向側飛躍。 姑娘右掌真力已發,五芒珠應勁爆裂,但肩臂被擊,掌心向外略移,原定射向心坎的芒瓣也就失了準頭,向左偏了寸餘。 她右掌穿了兩個孔,胸左也有兩個洞,另一辨芒珠則貼左臂擦過,飛了,兩瓣入胸的芒珠,令她感到如中電擊,慢慢向後倒。 「孩子……」是宇文長華似乎來自天外的呼喚聲。 「別了!人……間……」姑娘吐出最後四個字,知覺全失,倒下的速度突然加快。 巫山神姥到了,向上官唯真厲叫道:「你該死!你為何打落老身的拐杖?」 叫聲,她暴怒地一掌劈出,相距甚近,掌勢如山。 上官唯真無法及時閃避,只好舉掌急架。「噗」一聲悶響,兩人掌緣相接,在罡風厲嘯聲中,兩人同時向側飄,掌勁將倒下的姑娘身體,震得反向前升,砰然倒地。 上官唯真飄出八尺外,臉色一變,神目中厲光突現,臉上殺機泛湧。 巫山神姥退出丈外,臉色也變了,驚詫地死盯著上官唯真,她難以相信上官唯真怎能接下她一掌,更難以相信上官唯真為何竟然佔了上風。 「咦!」九幽天魔發出一聲輕叫,叫聲中包含著驚訝的情愫。 巫山神姥正待進撲,突見姑娘在地上艱難地翻過身來。雪地上血跡斑斑,虛弱地呻吟著叫:「姥姥,回……回……巫……巫……山……」 巫山神姥搶近,伸手將她抱起,老淚掛在腮邊,哀傷地,感慨地說:「是的,姥姥老了,不適宜在江湖稱雄道霸了,該回巫山安度餘年了。走吧,我帶你走。」 聲落,抱著奄奄一息的書韻姑娘,頭也不回地向西急奔,隱沒在官道轉角處。 上官唯真本想截出,但九幽天魔卻搖頭將他止住。 久久,九幽天魔向眾人說:「咱們快趕,火速到祥雲堡。剛才那蒙面人身具奇學,八成兒是八怪中的睡道人。咱們趕先一步,先會合白龍,死域山人和銀冰老叟,唯有合四人之力,方可將老雜毛鏟除。那傢伙一日不死,咱們就前途多艱。」 *** 同一期間,北面七八里地雪封的林中,一株古松下坐著兩個人,其中之一是葛春虹,另一人赫然是曾在括蒼山天知院落腳的睡道人,睡道人手中,有用來蒙面的頭巾。 「被我料中了,九幽天魔果然練有菩提真經上的絕學佛光三昧心法,更具有白蓮教的邪術,確是武林的大不幸,浩劫難挽唉!」睡道人心情沉重地說。 「師父,難道以無量大真力也難與惡魔相抗嗎?」 睡道人未置可否,徐徐地說:「我將他引到一處峰頂上,開始用無量大真力和他相搏。他的劍是神物,我不願太冒險,所以只換了三劍,雙方似乎都未用全力相搏,最後,他爪牙趕到,想剋制他難上加難。」 春虹突然解開衣襟,取出辟邪佩,連同絕塵慧劍,雙手呈上說:「師父,這是孤舟大師的遺物,劍不怕任何神刃損傷,佩可辟邪,虹兒已試過了,師父可用這兩件神物與九幽天魔分個高下。」 睡道人搖搖頭,苦笑道:「不行,我絕不能開殺戒。高手相搏,一著之差,生死立判,豈同兒戲?自你返家之後,我苦參無量大真力的心法始終難以悟解。後來,我只好向天發誓,參悟之後,絕不用以殺人,孩子,不是為師心中有鬼神,只不過借此定心,一方面除去得失之念,一方面求心之所安,所以有此愚夫愚婦的發誓舉動。果然,不出半月,被我參悟出無量神罡中集力聚力的機契。你該知道,不論人獸,皆具有一種與生俱來,但不宜控制自如的生命潛能,只有在生命垂危時偶然出現而已,不出則已,出則奇蹟現,如獲神助,這便是為師苦參十年而無法解決的奇功。為師給這奇功定為無量大真力。」 「恭喜!師父獲至大成。」春虹舉手稱賀。 睡道人說:「為師我成功了,但已發了誓,絕不可欺騙自己,取九幽天魔的性命。」 「師父,那……那……」春虹焦躁地接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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