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 |
一九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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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膽氣一壯,一聲矯叱開始放手搶攻了。劍勢倏變,攻多守少,迅捷兇猛的進手絕招,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,劍上光華大盛,飛騰旋撲銳不可當。 勾魂手感到壓力愈來愈大,感到脊梁上冒起陣陣令他心驚膽跳的寒流,逃命的念頭像閃電般在腦海中閃過。 可是,晚了一步,他無法抓住脫身的機會了。劍影像潮水般向他湧來,他只能拼命向後急退,只片刻間,便退出十餘丈外,右臂和右腿側連中兩劍,幾乎要了他的命。幸而他身手總算不弱,只傷皮肉不傷骨,險些做了湛盧神劍下的冤魂。 正危急間,春虹的身影出現在山坡中段,喝聲傳到:「住手!住手!」 同一瞬間,勾魂手感到腳下不對勁,踏入一個洞穴中,穴內有樹根,「噗」一聲悶響,他仰面便倒,沉重地倒在雪地上。 「完了!」他想,但本能地雙手齊抓,抓住了兩把雪,一聲怒吼,雙手連環扔出,使用了全力。 姑娘正急搶而至,劍下絕情,向勾魂手的雙腳揮去。突見白影疾閃,向臉上飛來,她對勾魂手的七星鏢深懷戒心,趕忙收劍向側方急閃。 真糟!勾魂手是暗器大行家,左手雪團先發,右手的雪團稍後一剎那出手,拿捏得恰到好處。姑娘躲得了第一團碎雪,第二團雪卻無法閃避,「噗」一聲悶響,碎雪飛濺,恰好擊中她的右肩。 「吱呀!」她驚叫,沉重的打擊力道,將她打得飛退丈外,湛盧劍脫手斜飛,飛出兩丈外,「噗」一聲悶響,她也感到腳下一虛,仰面滑倒在浮雪上。 勾魂飛躍而起,他不找宇文姑娘,先向湛盧劍奔去,一手抓起了劍靶。 劍剛到手,眼角便瞥見三道小小彩虹飛射而來。他大吃一驚,這種暗器他不陌生,知道是九幽天魔到了,無暇多想,扭頭拔腿狂奔,衝出兩丈外,突感到左股一麻。 只聽「得」一聲脆響在身後傳到,他顧不得左股疼痛發麻,向樹林深處一鑽,沒命地飛逃,急如漏網之魚,溜之大吉。 ▼第二十九章 大逆不道 勾魂手仍向南飛逃,不久便到了落馬坡的西首,他本來向東逃至九江府方向。剛向右揀出,看見前面不遠處山坡上的官道上,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屹立在那兒,雪地上橫七豎,躺了不少屍體,屍體上已蓋了一層雪。 他大吃一驚,以為九幽堡的人在這裏誅殺江湖朋友,他已是驚弓之鳥,立即向右折,沿官道向西狂奔。 奔出五丈外,眼前橫了一具黑衣屍體,屍體的半邊腦袋不見了,被一層白雪薄薄地覆住,看不清面目。 他扭頭一看,看不見先前的現場,現場被幾株蒼松所擋視線所阻,看不見人。他心中大定,略一思索,立即七手八腳剝下屍體的衣衫穿上,撕一條布帛包頭掩住口鼻,將自己的外衣改為包裹掛在脅下,摘了屍體的劍鞘盛劍,將死屍丟入河中,向西如飛而遁。 他到底是在江湖混了大半輩子的人,思路敏捷,經驗使他對突如其來的變故,能冷靜地分析權衡。他認為自己掩去本來面目,屠龍客父子絕不會料到他膽敢奔向興國州,必定往東追。往西走必定比往東更安全,風險反而比往東小得多。 果然被他料中了,被他平安地到達興國州。在興國州他不敢多逗留,因為城西的昭明太子廟,便是九幽天魔的興國秘壇報在地,城中眼線密,風險太大。 在州城飽餐一頓,沒有付賬,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吃了就走,沿官道向大治,想到武昌找朋友設法,渡江赴黃州府取道返回河南。他不敢走武昌府,武昌府正是九幽天魔實力雄厚的大本營所在地。 中午時分,他到了石鼓山東麓,距興國州已有六十里。雪止了,但天色陰沉沉,朔風怒號,天寒地凍,看樣子,像大約風雪即將到來。 原野白茫茫,山嶺一色,鋪上了一層銀色粉妝。官道上好半天看不見一個人影,今年的雪不但來得早,而且來勢洶洶。 官道向西一折,遠遠的,一個袍袖飄飄,腰懸長劍的孤零零身影出現在白皚皚的官道中,從容舉步而行,不徐不疾向西走。他只能看到那人背影,目光盯在那人脅下看去十分沉重的小包裹。 「唔!是個初出道的小混混,穿長袍懸著劍,冒充斯文自抬身價。哼!找他!」他一面向前趕,一面自言自語。 人窮志短,馬瘦毛長。他目下肩傷未愈,左股下又挨了彩虹五芒珠的芒刺,除了奪得湛盧劍之外,身無他物,在興國州吃了一頓白食,這滋味不好受,這在一個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來說,不僅是有損顏面,簡直是丟人現眼,他必須先弄些金銀做盤纏,總不能又在大治縣城再吃一頓毫不光彩的白食吧? 他腳下加快,肩股的傷還不至於令他舉動蹣跚,不消片刻,便到了那人的身後兩丈左右。他腳下放輕,加了兩成勁要欺近那人的身後面。 怪事出現了,那人並未回頭瞧,仍泰然趕路,但這兩丈左右的距離,始終無法再拉近半尺。那人急趕急走,慢趕慢走,不趕不走,始終未回頭瞧,始終用背影對著他。 趕著趕著,趕得他心焦火起,頓忘厲害,反正目下他的寶劍在手,膽子大啦。 「站住!小輩!」他飛步急趕,一面怒叫。 從腦後的鬢角估計,那人必定相當年青,所以他叫對方是小輩。青袍人恍若未聞,腳下如行雲流水,飄然而行,速度恰好與他相等,區區兩丈距離,像是咫尺天涯。 再追了半里地,趕得他額下見汗,仍不死心,大吼道:「小輩!再不站住,老夫我可要罵你了。」 青袍人發話了,語音奇冷:「老匹夫!你吠什麼?」 「你給我站住!」 「你家裏可有大閏女嗎?」青袍人問,始終沒轉頭,腳下也始終保持與勾魂手相等的速度。 「什麼?」勾魂手怒聲反問。 「如果有,你定然是找大爺我攀親。」青袍人的話真缺德。 勾魂手被挖苦得怒火沖天,但又無可奈何,他用了全力也無法將兩丈的距離拉近一尺半寸。 「氣死我也!」他狂怒地叫。 「你為何不死?」青袍人冷冷地答。 前邊山尾伸出一條矮山脊,官道向上斜升,山角下有一座方便行人歇腳的草棚,遠遠地看到一個身穿破棉襖的人,蹲坐在壁角下,低頭啃著手上的烙餅。大冷天,烙餅居然熱氣騰騰,捲在餅內的肉脯也油光水滑。草棚中,升起裊裊青姻,原來地上升了一堆火,餘燼未熄,這人定然是在這兒生火烤午餐,面向內埋頭大嚼,看不清面孔,但可看到破青巾下的灰色鬢角,大概年紀不小了。破棉襖外攔腰綁了一條泛灰的布腰帶,胸前掛了一隻短布囊,只顧大口啃烙餅,懶得理會外面的行人。 聽到人聲,他半轉腦袋向外瞥了一眼,大眼中神光乍閃,原是昏暗的眼珠變得好快,接著,他想站起,突又低下頭吃他的烙餅,不再理會奔來的兩人。 勾魂手被激得像條瘋狗,接著罵:「小王八蛋,老夫抓住你之後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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