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 |
一九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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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陰鷙地掃視未死的十二個人,最後目光停留在宇文長華的臉上,用似乎來自地底陰曹的陰冷聲音說:「誰說出九幽堡座落在何處,他便可以活在世間。」 沒有人回答他,所有的人全以宇文長華為中心,緩緩地聚集。 「沒有人想活嗎?」他再次發話問。 小娟用衣袖拭掉眼角的血液,吸入一口氣,斷劍舉起了,沉重地舉著向春帆迫進,虛脫地叫道:「狂徒!你好狠的心腸!」 他冷哼一聲,切齒道:「九幽堡的人,無一人具有人性,比葛某狠上一千倍,毒上二萬倍。」 「巫山仙境的人,並未和你有仇。」 「凡與九幽天魔有親有故的人,殺無赦!」 「你為了什麼?」小娟痛苦地問。 「奪妻毀家之仇,家破人亡之恨,豈能不報?」 「但巫山仙境的人,與九幽天魔李堡主已斷絕往來,你怎能不分皂白亂來?」 「九幽天魔難道不是巫山神姥的徒婿?」春帆搶著問。 「你難道不知九幽天魔與其結髮妻子分居十載的事?」 春帆不住冷笑,冷厲地說:「在下沒聽說過,沒有人會信這話,叫巫山神姥出來納命,殺了你們之後,九幽天魔自會出來還葛某的公道,他必須用無數人的性命和他的血來償還葛某的血債。他一天不出來,在下要殺一天他分佈在江湖的爪牙惡賊,直至他出頭納命的那一天到來。說出九幽堡所在地,饒你不死!」 小娟一聲厲叫,倏然衝到。 「小娟,快退!」宇文長華驚叫,飛撲而上。 她本想喝退小娟,在春帆前道出自己的身分,豈知晚了一步。 春帆冷哼一聲,長劍急揮,一面說:「找死!」 「錚!」一聲暴響,小娟的斷劍再次齊鍔而折,劍虹急劇地閃動,人影乍分。 「哎……」小娟狂叫,丟了劍靶向後退,雙手掩住胸腹交界處,血從指縫中湧出,退一步身軀猛烈地抽動一次,退到第五步,嗄聲叫:「主母,快……快……逃……」最後一個字叫出,仰面倒地,在雪地上痛苦地滾動。 春帆冷厲的聲音,也接著響起:「葛某留你報信,滾!」 他是向宇文長華說的,長劍急吐,招出「寒梅吐芯」,襲向宇文長華的胸口。 宇文長華只好揮劍自保,想錯劍向左飄掠,明知內力相差太遠,劍不宜和對方的劍相觸,但對方出劍太快,不錯劍便難以脫身,她希望利用對方劍上傳來的奇大震力,借機飄退避過這一招。 她沒有機會了,春帆志在必得,行雷霆一擊,「錚」一聲脆響,雙劍相接,她的劍震斷成三段,不但未能利用震力飄退,虎口反而裂開了。 劍虹再進,這一招共有五劍,她只接了第一劍,兵刃便沒了。 她感到眼前劍影飛騰,徹骨奇寒直透心脈的劍氣,令她呼吸困難,氣血欲散,肌骨欲裂。 「嗯……」她輕叫,只感到雙腰一麻,接著渾身一冷,響起兩聲悶音,腦袋像被巨鎚所撞擊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知覺。 春帆用劍尖擊中了宇文長華的雙井穴,再用劍脊閃電似的抽拍她的左右絕門。一聲狂笑,向四周的十名男女厲聲問:「誰不想死?站出來!說出九幽魔域……呵!走得了嗎?」 十名男女不願等死,不等他說完,便互相遞送眼色,突向四面狂奔逃命,十個人分十個方向各自逃命,春帆單人獨劍,絕難將他們全部留下的,且有一面是河,巫山神姥的手下怎能不會水? 他大意了些,放鬆了臨河一面,從西繞過近面,再向東。繞過,捷愈電光石火,將由四方面逃命的人先後截了七名,有三名滑下斷崖入水逃命了。 他沒聽到水響,以為三個男女定然乘他離開西端追人時逃往興國州方向去了,便向西狂追。 風雪交加,但官道上的履痕並未完全被雪花所掩蓋。他追了半里地,方看出沒有新的履痕,不會有人從這兒逃走。他想轉回落馬坡,卻又怕三名男女用踏雪無痕輕功逃命,沒留下腳印,所以最後仍向西趕,放棄了回落馬坡分屍的念頭。 上次截殺李文良二十四名爪牙,他曾用劍將屍體的手腳全部卸下洩憤。 追過了落馬坡丘陵區,他一無所獲,最後他決定向西趕,一面暗自決定在各地屠殺九幽天魔的爪牙,追問九幽魔域的所在。他不信在這眾多的爪牙中,難道沒有一個人知道九幽魔域的確實座落所在? 過了丘陵區,他看到許多蹄印。這些蹄印相當深,雪並未能完全將蹄痕掩沒。不用猜,便知不久前曾有不少馬匹,從官道馳入路右的原野,奔向西北一帶山區。 假使他早一時刻到達,便會和九幽天魔碰頭。在年青的一代中,他是唯一見過九幽天魔真面目的人。 他不知大批人馬已進入了山區,更不知那些人是他的死對頭,撒開大步向興國州奔去。 *** 巫山神姥和九幽天魔數十名高手,已經追入山區,沿蒙面人故意留下的蹄跡,漫山遍野狂趕。 *** 勾魂手奔向落馬坡官道。這個一生壞事做盡,只知自己不知有別人的老怪物,自從春虹無條件地救他以後,這一生中,他第一次感到心頭沉重,有無限感慨在心頭,觀念開始轉變。 一個作惡多端無所不為的人,他的一生遭遇必定與人不同。憎恨與人的可怕性格,極可能是從早年曾遭受迫害歧視的環境中養成的,久而久之,他不但不信任世人,也仇視世人,極難想變根深蒂固的觀念。勾魂手便是這種人。他在江湖流浪,像個無主孤魂,壞事做盡。老一輩與同輩的俠義江湖人對他深惡痛絕。他所有的朋友全是些大奸大惡之人。小一輩的人,對他又恨又怕,敬鬼神而遠之。他這一生中,從未交過真正的英雄朋友,從未接近過真正具有豪傑襟懷的人,始終在他人心險惡的紅塵中打滾,難怪他將世人都看成比他更壞,更險惡,必須用險惡陰狠手段去對付他的對頭。他認為人與獸相差無幾,弱肉強食,理所當然,不是敵便是朋友。朋友如果有了利害衝突,也未嘗不可下毒手,白刀子進紅刀子出。這次他卻出乎意料之外,屢次被他迫害的春虹,不僅在屠龍客的手中救了他,居然不記前仇,將他救醒並加以釋,無條件地不追究他的既往。他總算破天荒遇上這種人,腦中有點迷惘,更有無比的感慨在心裏,腦子裏亂糟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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