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古劍懺情記 | 上頁 下頁
一三六


  春虹不在遲疑,立即將紫金保命丹讓她吞下,將玉葫蘆中的消虛散也給她吞下了一半,另一半調水替她敷在背上的掌傷部分。

  不久,姑娘的呻吟聲漸止,口中不再吐腥臭的泡沫,但渾身並無動靜,似乎已經死了。

  春虹在旁提心吊膽,尚要監視四周,防備有人突襲的變化,焦急萬分。姑娘反常的沉靜,令他十分擔心,不時伸手去摸姑娘的心坎,他怕姑娘的心不知何時突然靜止,豈不令人急死?

  他在受煎熬,他感到自己竟然受不住寒氣的侵襲,心中發冷,牙齒在顫抖。

  「小妹!你得活下去。」他緊握住姑娘的手低叫。

  四更將盡,他不知自己如何熬過的,對他來說,姑娘的傷勢,令他感到時辰過得太慢了,各處山谷中,不時隱隱傳來呼喝之聲,證明這些傢伙在各處窮搜,看樣子,搜至天明大有可能。

  不久,他感到姑娘的體溫漸漸恢復了,心中大喜,暗叫道:「謝謝天,她有轉機了。」

  可是,不久之後,他又開始憂慮姑娘的體溫不斷升高,又升高。這對受傷的人來說,體溫升高,是兇險的信號。在醫道不含糊的他來說,姑娘這可變化壞得不可再壞,糟得不可再糟。

  「老天,千萬休教她發燒。」他心向下沉地低叫。但他知道,不幸的陰影和閻王的魔手,已向他可愛的小妹伸來了。

  五更初了,他的心更冷,手上沁出了汗,牙齒抖得更厲害。平常不怕寒暑的他,今晚感到難以支持,極為反常。他知道原因,一是擔心姑娘,一是他的肋傷。

  漫漫長夜將逝,危機將至,死亡的陰影漸漸向他掩來,可怕的結果令他心中焦躁不安。

  「我得走!」他向自己說。

  他吸入一口長氣,將上衣脫掉,撕成一條條,結成一條長帶,他要背姑娘冒險突圍。可是,不等他有背人的機會,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五個黑影,是從山谷越溪過來的人。

  「守正兄,咱們歇會兒。」一個老公鴨嗓子說話了。

  「好,真累了。他媽的,這廣信餘孽真可惡,累咱們奔波一夜,仍讓他溜掉了。」

  春虹倒抽了一口冷氣,暗中禱告老天爺保佑這幾個惡賊快些走,別在這兒歇息,有他們在,怎走得了?萬一被他們發現,必將引來其他的惡賊,豈不太糟?

  老天爺偏不接受他的禱告,五個黑影反而在他前面六七丈一座荒墳頂上坐了,看得真切。

  老公鴨嗓子取下腰中的酒葫蘆,咕嚕灌了十來口,酒香四溢,停了停發話道:「守正兄,廣信餘孽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
  那個叫守正的人,也取過酒葫蘆喝了十來口,搖搖頭,吧唧吧唧著嘴唇:「我也搞不清楚,兄弟也不是堡裏的人。只知道葛家的公母倆被請入山谷,母的投降,公的逃走,然後兩次派人襲擊,葛家滿門伏滅,卻逃走了一個,這人據說叫葛春虹,其他一無所知。哈哈!一個小輩大可不必擔心。」

  「哦!葛春虹,不是在雲嶁山擊敗陰婆遁客的絕塵慧劍得主麼?」

  「正是他。我說,不必提這些事。要被人抓住咱們弟兄的把柄,在二堡主面前來上一句,咱們吃不了兜著走。哈哈!談談些風花雪月,該多好?百無禁忌。」

  老公鴨嗓子又喝了幾口酒:「剛才碰上了那傢伙,他說九疑老人和蛇魔都到了,怎麼不見他倆個?」

  「他們在北山口,說是要在那兒撿死魚。」

  「他們是存心幫咱們的忙。」

  「哈哈!幫忙?你未免說得太輕鬆,二堡主給他們服下了奇藥,三個月之中要討一次解藥,他們能不賣命?這就是二堡主比大堡主高明和陰狠之處。」

  春虹不想走,要從他們心中聽到一些有關九幽堡的秘密。可是,他失望了,幾個惡賊不再說九幽堡的事,開始說一些有關女人和金銀珍寶的事。

  姑娘有動靜了,身體的熱度向上升,向上升。春虹搭在地胸前的手,這時感到燙了。

  「哎唷!」姑娘終於醒了,發出低低地叫聲。

  春虹驚得冷汗在冒,惡賊們相距只有六七丈,都是江湖上了不起的高手,萬一發覺,豈不糟了?」

  他掩住姑娘的櫻口,用傳音入密之術附耳叫:「小妹,千萬不可出聲。」

  姑娘的身子開始轉動,高熱使她受不了。

  老公鴨嗓子又說話了:「怪!堡主為何不前來龍虎山?」

  「你知道個屁!」守正傲然地說。

  「為什麼?難道你知道?」

  「當然知道。」

  「少吹牛,說來聽聽。」

  叫守正的人為了表示自己了不起,哼了一聲道:「龍虎山的老道功力只會鬼畫符,二堡主準備了黑狗血和女人的天葵對付他的妖法,更有張教主手下四大元帥出面,四大元帥的道行比張天師高深多了。跳樑小丑,用得著堡主親自出手?堡主去了饒州府,饒州府倒有幾個大名鼎鼎的魔頭,堡主要收服他們。同時,在明天的大舉中,要幹掉魅影陰魔卓老狗。」

  「魅影陰魔卓老狗綽號難聽,卻是專和咱們黑道朋友作對的老狗,這傢伙該殺。」

  「哈哈!當然該殺,不然堡主怎肯降尊紆貴親自出馬?」

  「那麼……咦!誰來了?」老鴨公嗓子一面說,一面站起了。

  東面夜色茫茫中,三條黑影如飛而至。叫守正的人怪叫了一聲,對方也回了一聲怪叫。

  「是喪門神阮兄到了。」守正說。

  春虹全力按住姑娘,姑娘在掙扎翻滾。

  三個黑影到了,老遠便叫:「守正兄,不必上去了。」

  「兄弟剛下來不久,怎麼樣了?有消息麼?」守正兄迎上笑道,八個會合在一塊兒了。

  喪門神往東西一指,道:「那傢伙絕不會不到山下,要咱們注意些,留心搜下面。」

  他一面說,一面向春虹藏身之處舉步便走。

  「下面?鬼才會在這兒等死。」守正不以為然地笑道。

  喪門神轉回身,搶過老公鴨的酒葫蘆,灌了幾口酒道:「咱們剛才舉火在溪邊搜,發現有腳印往山下走,但在十來丈外腳印便失了蹤,八成兒是轉到這來了。別大意,咱們辛苦些,葛小狗知道本堡許多秘密,金甲神和泰山鬼王定然告訴了他不少消息。此人不除,將是心腹大患。」

  已走近至春虹身旁不足三丈了。假使仍向前走,必定踏中藏在荊棘中的春虹。

  春虹心向下沉,咬牙忖道:「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拚了!」

  姑娘在他分心的剎那間,突然腦袋猛晃,雙手急揮,形如瘋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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