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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八


  他取了火把覓路出洞,上了廳堂,菁華的劍仍在那兒,想是池縑退得匆忙,無暇帶走。

  不久,兩人重新出洞,在破屋取了馬匹,菁華一直不敢抬頭,更不敢和他對視。她自顧自躍上馬背,不像已往招手要他同乘。

  玉琦臉皮厚,他一帶馬韁,躍上了她身後。姑娘嗯了一聲,伸手去推,他反而一把將她挽緊,笑道:「妹,見外了?我們該親密些啊!」

  「壞!你……」她臉紅耳赤,但卻倒在他懷中,閉上鳳目,長吁一口氣,坐得甚是舒熨。

  到了潁上,玉琦仍向鳳臺官道走,姑娘詫異地問道:「哥,不是該分路走正陽關麼?」

  「傻妹妹,要扔脫盯梢的人,至少我們得到懷遠,方能在夜間往回趕,不然扔不掉的。」

  「那,我們不是要多費兩天的時間?」

  「為了奶奶的安全,這兩天是值得的。」

  「我們何不棄馬步行,用輕功趕路豈不快些?」

  「不!數百里長途,我不願你吃風雪之苦。」

  姑娘一時感上心頭,驀地扭轉嬌軀抱住他狂吻,在愛侶們的心中,對方一句關注的言詞,所引起的共鳴,其效果是局外人無法瞭解的。

  ***

  三天後,時屆午夜,兩匹健馬越過了六安州,這座名城已經沉沉睡去,馬繞城郊而走,沒人發現。

  越過離城東八十里的肥河,便進入了山區,山區的東面,約一百五十里到盧州,這兩個州,相距太近了些;倒不是因為民豐物阜,夠條件設州治,而是因為中間隔了一座山區,中間用不著設縣。六安曾經出過一位名將,就是朱皇帝的本家朱亮祖。在朱皇帝還自稱吳王,攻向江南之時,在寧國路(明改府)被朱亮祖打得落花流水,要不是朱元璋用車輪戰加上絆馬索擒下朱亮祖,他就下不了江南。這一場鳳陽朱縛六安朱的美談,在這一帶甚是傳誦,後來朱亮祖幫朱元璋打江山,伐吳取粵,功業彪炳,封為永嘉侯。以後至邊疆代替徐達,鎮守東北,元朝的餘孽,畏之如虎。

  六安人傑地靈,既然出了一名開國勇將,這一帶的土著好武之風,極為興盛。換言之,就是所謂民風慓悍。

  超越六安城,平安無事,一過十里店,便發生了問題。

  風並不勁烈,雪也止了。在嚴冬的午夜,按理道路上不會有行人,可是這時卻出現了大批人影。

  正走間,前面三五里地人聲隱隱,犬吠連連。

  玉琦將韁繩一鬆,說道:「前面有人械鬥,我們且繞道,不必介入。」

  菁華卻說:「我們可在一旁瞧瞧,不插手就是,也許還用得著我們插手,恐怕有我們的朋友在內呢。」

  「將面蒙起,我們不可露出本來面目。」

  兩匹馬向前急衝,遠遠地已看到官道之中,圍了一大群人,不住吶喊,獵犬的吠聲此起彼落,大多數人手中高舉著火把,照耀如同白晝。

  玉琦將馬帶入左側田野說:「我們將馬匹放在前面,然後轉回來瞧熱鬧。」

  馬匹繞了一個大圈,越野而過,奔出三里地即轉上官道,將馬匹栓在樹林內,帶上應用物品,攜手向火光熊熊的所在掠去。

  他倆接近了鬥場,在路旁掩近一株高大的蒼松,掃掉橫枝上的雪,並排兒坐了,可將場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,相距約有半里地。

  ***

  官道兩側,三十餘名內穿對襟衣,外穿棉衫,頭戴棉帽的大漢,牽著獵犬執著火把,七嘴八舌在窮嚷嚷。

  官道西面,三匹馬放在田野裏。官道中間,三名身材雄偉,內穿輕裘外罩大氅的兇猛高個兒,年紀皆在古稀以上,面如鍋底,只有灰色的鬚眉略帶白色,銅鈴眼兇光暴射,乍看去,像煞了廟門口的四大天王。

  三個兇猛老人之前,是兩個玉琦極為熟悉的身影,左首那人,赫然是奪魄金梭巴天龍;另一個則是在惠濟河畔,隨同太清出現過的陰森的老人。

  道路中間,有兩個年輕小伙子,分左右仗劍戒備,左首小伙子年約二十三四,唇紅齒白,身材魁梧,很帥,面對五名高手,夷然無懼。

  右首小伙子年紀相若,方面大耳,唇間留著鬍樁,一身破襖,頂纏包頭,顯得風塵僕僕,大概有半個月以上沒整容了。他倒提著一條三節棍,威風凜凜。

  道路東端,五匹馬屹立在五丈外,馬上是五個身披黑色大氅,頭戴熊皮風帽,黑巾蒙面,身材高大的人,鞍旁插袋插著兵刃,鞍後有馬包。

  五人五馬屹立不動,如同化石,如果不是馬匹不住在口鼻間噴著白霧,真不像是活的;端的訓練有素,看情景功力定不等閒。

  兩側的三十餘名大漢,除了執火把牽著狗以外,全帶刀槍叉棍和弓箭。看穿章打扮,定然是剛欲進入山區狩獵的人,也定是六安的土著。

  玉琦目力奇佳,火光又夠明亮,第一眼便看清了巴天龍,心中一懍,說道:「是巴天龍那惡賊,有麻煩。」

  姑娘問道:「有何麻煩?」

  「攔住的定然是我們的人,我們豈能不管?管了卻又冒險,同時又暴露了我們的行蹤。」

  「哥,宰了他們滅口,有何險可冒?」

  「他們人多,含光劍一出,倘有一個人溜走,怎能滅口?何況這些人無一好相與。雖然,巴天龍內力遠不如我,劍術他更不行,絕逃不出我的師子三劍之下。但他的金梭可怕,上次他並未真想取我的性命,所以我能避過他一梭,所以相當冒險。因為目下是晚上,更不易躲。」

  「那……我們離開……」

  「不!我們不能見死不救。朋友們為我龍門楊家之事,拋頭顱灑熱血,所為何來?即使是火海刀山,粉身碎骨,我也得闖出援手。華,你先走一步……」

  姑娘驀地嚶嚀一聲雙手蒙面哭啦!

  「怎麼了?華?」

  姑娘沒理他,哀哀而泣。玉琦手足無措,攬住她急道:「好妹妹,你怎麼了?」

  姑娘扭著柳腰兒,要擺脫他的手,哀哀地說道:「你……你並不將我看成你的……你的……面臨危難,你就要扔開我了,我……」

  「傻妹……」

  「我不傻,你忘了我們的山盟海誓,你忘了我們生死與共的誓約……」

  「瞧,我說你傻吧?我準備暗中援手,和老魔們捉迷藏,又不是去拼老命,幹嗎要說生生死死?哼!憑他們那幾塊料,和我較輕功,差遠了哩!任何厲害的暗器,也無法傷得了十丈外的人,何況他們還得防備我的迴風珠?所以我準備遊鬥,讓那兩位朋友脫身,用不著你擔心,因此要你在前面等我……」

  「你騙我,剛才你說得那麼可怕,定然是存心拼命,不要瞞我了,哥,你無法攆我走,任何事我依你,冒險之事我不會讓步。你知道,即使我走了,萬一你有三長兩短,我不會活在世間……」

  玉琦急忙用手掩住她的櫻口,激動地說道:「好妹妹,別說得那麼可怕好不?千萬不可憑空生出那些怪念頭。走吧!記住,不可露面;不然你就在這兒等我,看我引走他們。」

  「我不走,就在這兒等你。」

  「親親,不可離開啊!我會為你珍重……」

  姑娘搶著答道:「不!為我們珍重。」

  玉琦抱住她,兩人親暱地一吻。他一躍下地,向火光中如飛而去。他一身銀白,與雪同色,只一閃,人影便神奇地消失了。姑娘修為非淺,但一到二十丈外便無法再看到他的蹤影了。

  ***

  官道中,巴天龍正向那五人五馬發話:「相好的,你們走是不走?」

  先頭一匹馬上的蒙面人,用清亮的嗓音答道:「官道乃是天下人所有,在下愛行即行,愛止則止,閣下似乎不必過問。這兒不是城池,天下太平,連城池內也不行宵禁,在下沒說錯吧?」

  巴天龍冷冷地問道:「尊駕是想管閒事了,是麼?」

  「管閒事不敢,瞧瞧熱鬧而已。」

  「你不知江湖禁忌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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