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風雲五劍 | 上頁 下頁 |
一五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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嘴裏說請,並未讓開,五個人已將去路擋住,玉琦必須從中間通過,他必須撞出一條道路來。 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,大踏步上階,信手一抖,頭上和身上的雪花,突然四面迸射,呼呼勁嘯,如同急雨向外灑去。 喪門神和四個擋路人,似被狂風所颳,立腳不牢,被迫退出八尺外,臉上全變了顏色。 玉琦大踏步向裏走,階緣至廳口乃是雲石鋪地,廳內是平滑如鏡的砌花方磚,凡經玉琦所踩處,皆現出清晰的履痕,陷下三寸,如同鑄上去的一般,平整井然,深度每一個都相等。 後面跟入的五個人,都被這景象驚得面色變成灰白,心中發毛,毛髮直豎。 大廳寬敞,一幅巨大的中堂,畫的是山水,縹緲如煙,十分古樸。玉琦一看,心為之動,看款識,竟然是米元章的翰墨真跡。兩旁的對聯,也是仿米體書就,筆走龍蛇,寫的是: 「人生一世,細思量,全屬子虛。 江山萬里,放目看,過眼雲煙。」 兩側,共有八副立軸,皆出自唐宋名家之手,無一贗品,端的價值連城。 中間排有三張虎皮交椅,堂下兩列太師檀木椅,茶几光可鑒人。整個大廳堂,潔雅古樸,怎麼看也不像個強盜窩。 玉琦老實不客氣,在中間虎皮交椅上大剌剌坐下了。 喪門神驚惶地搶前,說道:「楊老弟,請至客廳就坐,這兒……」 玉琦將佩劍挪了挪,冷笑道:「對不起,在下不是前來作客的,請貴堡主出來答話。」他坐得更舒服,二郎腿一翹,專等下文。 喪門神臉色一沉,退下了階,說道:「你最好快離開。」 「我要是不離開這寶座,又待怎地?」 「你可知所處的險境麼?」 「哈哈!這虛雲樓定然是龍潭虎穴,江湖禁地,在下豈有不知之理?」 「老朽指的是你目下的危境。」 「哦!你是說,虎皮交椅可以收合、下沉?還有頂上的鐵造天花板可以下罩?噢!後面有用機簧發射的強勁暗器,正對著座位哩!放心,大管家,楊玉琦沒有三分顏料,絕不敢開染坊;要不信,你可以踏上你腳前那塊方磚,發動機關試試?」 「你還是別試的好。」 「你不試我倒要試呢,也許會在虛雲樓放上一把火。」 說完,雙手左右一分。交椅是鐵焊的,外裹獸皮,經他用勁一分,兩側扶手已被撐開,像是面做的。 喪門神的腳,剛欲踏上方磚,玉琦中食兩指,挾了一枚青錢,比擬著他的腳,作勢彈出,陰陰一笑道:「這一枚金錢鏢,可沒入鋼鐵一寸以上的深度,也許你的腿比鋼鐵還硬,我卻是不信。」 喪門神已領教過玉琦的功力,嚇得趕忙將腿收回,向內廳叫道:「貴客到,看茶!」 「貴客到,看茶。」裏面有人傳呼。 *** 片刻,內堂響起弓鞋細碎之聲,兩個梳髻的美艷少女,捧著一個雕花金盤,嬝嬝娜娜走出堂中,在玉琦身前跪下,臉現驚惶之色,將金盤奉上,說道:「貴賓請用茶。」 金盤中有一隻銀盃,清香撲鼻的霧氣裊裊上升。玉琦有了太白樓中計的經驗,自然不敢喝這杯茶。杯是銀造,按理茶中如有劇毒,杯將變色,但此杯光亮照人,顯然不會有毒。但他心中狐疑,卻不敢輕於試嘗。 可是他一看兩女的神色,心中一懍,不得不將杯拈起,默運神奇內功,緩緩將杯舉起。 兩少女黛眉一舒,堂下喪門神五人則面露詭異的神色,這一切,逃不過玉琦的法眼。 他在拖延時間,一手持杯一面發話道:「大管家,貴堡主何時可以出來相見?」 「快了,已命人至內堂稟報,楊大俠請稍候。」 杯不大,容量不到二兩,這時霧氣愈來愈濃,熱流蕩漾。他仍往下說道:「大管家可知楊某等得不耐煩麼?」 「內堂甚遠,楊大俠尚請原恕。」 這時,杯中茶緩緩外溢,從玉琦的掌心流向袖底,除了被神功發出的奇熱蒸發之外,茶一沾掌腕肌膚,亦化成霧氣散去。 他緩緩將杯舉到口邊,仍在問道:「大管家是否想到,楊某會立時翻臉逕闖內堂?」 「這對楊大俠並無好處。敝主人與楊大俠無仇無怨,如此登堂入室上門欺人,武林朋友的公論,楊大俠豈能不顧?龍門楊家的俠名,閣下定會珍惜的。」 玉琦將杯湊至唇邊,但並未沾唇,舉左手袖擋住杯外,一飲而乾。他以手障杯,這是禮節,應該如此,所餘涓滴,皆射入袖中。 誰也沒料到他有迫乾茶水的神奇絕學,他做得乾淨俐落,絲毫不露痕跡,瞞住了所有的人。 他將杯放入金盤之中,杯底,有一圈晶亮的粉末,已被他在置杯的瞬間震下杯底,照杯之時傾下地面去了。 兩少女牽袂站起,低聲說道:「謝謝貴賓。」 這簡單的一句話,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。玉琦聽得出其中所含的感情,不覺喟然一嘆。 *** 兩少女一走,內堂突然傳出三聲金鳴,有人沉聲傳呼:「堡主出堂。」 「堡主出堂。」 「堡主出堂。」 此起彼落,十分氣派,內廳的回音,轉折傳到。 兩行勁裝少年,從內堂分左右兩門魚貫而出,一式蜀錦織花箭衣,頭戴英雄巾,腳下薄底快靴,腰懸長劍,共有二十四名,在兩側分列,叉手屹立。 接著是二十名盛妝少女,每人手擎一盞宮燈,裙袂飄飄,成半環形並肩圍住了三座虎皮交椅。 玉琦知道,內廳裏定然幽暗,故用宮燈引路。二十盞宮燈將交椅圍住,寒氣立消,也許又有取暖的作用哩。 在少女們之後,兩名絕色少婦,攙扶著一個老態龍鍾的白髮老人,緩緩從後堂轉出。 「堡主萬安。」所有的人全跪下右腿,抱拳齊額低首呼唱,迎接堡主出廳。 「哈哈哈……」玉琦爆發出一陣大笑,笑完說道:「排場勝似王侯,怪不得有人甘冒鋒芒,跑去做綠林悍寇。」 他的笑聲如同洪鐘狂鳴,大廳的回聲一聚,直令人心往下沉。廳中有女人,他不敢發勁示威,所以廳中人尚可抵受,並未被震倒。 白髮老人突然長吁一口氣,向玉琦道:「楊大俠好深厚的內家修為,老朽已是風燭殘年之人,用不著以真力震撼我了。」 玉琦一聽他的語音,不由一怔,顯然這人確已到了風燭殘年,聲音已經有氣無力了。 他挺身站起,向老傢伙仔細地打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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