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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空氣像是凝結了,所有人都感到寒氣愈來愈濃,汗毛一一豎起,呼吸漸弱。

  突然,對面彭家元開口了:「崔翁,這種三流小角色,不畏生死,以向老一輩的英雄叫陣為成名之階。你老人家乃是武林知名的前輩,犯不著成全他,請交給晚輩料理,免得有污前輩之手。」

  天盲叟還未回答,突然後面一陣騷動,一個小花子竟在彭家元身後鑽出。「呼」一聲嘯風之聲傳到,原來是小花子將黃竹杖拂了兩拂。他雙眼一瞪,大聲叫嚷道:「論輩分,該小花子一試。喂,瞎子,怎樣?」

  彭家元伸手一抓小花子的左臂,向右一推道:「走開!你怎敢在這兒沒大沒小,大呼小叫?」

  小花子火啦,破口罵道:「呸!你是啥玩意?也來管小花子的閒事啦!」

  「小鬼,滾你的!」彭家元叫。

  小花子猛地一杖掃出,並大罵道:「狗東西,你才要滾!」

  彭家元向後疾退,閃過一杖。小花子得理不讓人,大喝一聲連劈四杖。

  「噗噗」兩聲,門側兩盞綠色燈籠竟被打得稀爛,碎裂落地,熄了,八盞燈熄了兩盞,光度一暗。

  「給我滾開,小臭蛋。」天盲叟太叫。

  玉琦乘他分神的瞬間,突起發難,沉喝一聲,猱身撲上,劍如狂龍,攻出一招「七星倒旋」,七道淡淡劍影自左向右連續點出,看去卻如同七劍同攻。

  天盲叟鬥少公子的手下志中叔,棋差一著;但對付玉琦,卻強得多多。這一招「七星倒旋」雖則神奧絕倫,可惜內力不夠火候,無法近身搏擊,一切徒然。

  天盲叟老奸巨滑,橫行江湖一甲子,身經百戰,經驗老到,豈會上當?

  劍狂舞而至,勢若驚電,他不慌不忙,黃玉杖疾點,振出一朵三尺大杖花,那摧山攪海的渾雄內力,一湧而出,罡風懾人心魄。

  劍法一滯,七道劍影想鑽隙而入,可是被雄勁的杖風一逼,全被震出偏門,一絲黃影從劍影中射入,半分之差,就要點中玉琦的右上臂。

  玉琦凜然急退,向左一閃,重又挫腰吸腹,從左盤進,攻出一招「銀河飛星」。

  天盲叟一聲冷哼,身形急進,「呼」一聲一杖斜揮,他要砸飛玉琦的長劍。

  罡風雷動,聲勢駭人,玉琦自知內力不如人,怎敢用長劍硬碰沉重的黃玉杖?凌空躍起,向右一竄,順勢一劍後掠,襲取天盲叟的腦袋。

  「該死!」天盲叟怒叫,沉杖頭射杖尾,去勢如奔電,貼劍射到玉琦的下身。

  玉琦吃了一驚,百忙中吸腹沉劍,向下一推。

  「錚」一聲脆響,劍將杖擊沉一尺,但仍未逃出杖影,「噗」一聲杖尾點在小腿外側膝下一寸陽陵泉穴上。

  幸而玉琦剛習得玄通心法,已可以閉穴絕經,雖然初學乍練,那一點力道亦不太重,所以並未受傷。

  那一點雖說不重,他已先行閉穴,但也感到右腿如中電殛,半身發麻,真氣一洩,重重地跌落地面,右足一軟,半跪著地。

  天盲叟一聲狂笑,黃玉杖反手便點,急襲玉琦左乳下期門大穴,急如星火。

  一旁的兆祥大吃一驚,大吼一聲,拼命撲出,身劍合一攻向天盲叟左脅。

  「等會兒!」天盲叟叫,黃玉杖收招斜劈。

  「錚」一聲脆響,劍鳴刺耳,兆祥的長劍竟被震飛,身形也被奇猛的力道一震,斜衝丈餘方行止住去勢。

  小花子哈哈一笑,人凌空縱起,伸手一抄,將兆祥的寶劍抓住了。

  兆祥身形一定,叫聲「大勢去矣」!

  天盲叟的黃玉杖,已向玉琦胸前華蓋穴點去。

  同時,銀芒一閃,在空中的小花子將劍向他反擲而回,銀芒前的一點紅影十分觸目。

  真是「大勢去矣」!兩人的性命,眼看要喪在這兒,誰也救應不及了。

  突然,六盞綠色燈籠,在同一瞬間無故自滅。

  ***

  且說刑室之內,最後一間囚人牢籠之後,那間刑室總管香主的寢室裏的事。

  昨晚,兆祥兄妹本想前往山後石崇故居,去找無為幫的秘窟,一探他們想要得到的訊息。可是一出東關,便遇上了幾個白衣蒙面人,一聲不吭群起而攻。

  兄妹倆怎甘心被人撩撥?立時還手。他倆的功力,實際上還比玉琦差上一籌,但對付幾個蒙面人卻綽綽有餘。

  拼鬥的結果,賊人一死一傷,其餘的人一面破口大罵,一面向白馬寺方向溜走。

  兄妹倆的輕功,確已登堂入室,可是對方對地形十分熟悉,乍隱乍現幾若鬼魅,始終無法將他們堵住。

  終於,他們把賊人追到清字壇墓園中的秘窟,立時遭到眾多高手的圍攻,不慎跌落在深坑之內,兄妹倆便告失散,各奔前程。

  姑娘在秘洞中左衝右突,吃足苦頭,在黑暗中廝殺整夜,難出秘窟重見天日。最後,在力盡之餘,被絆索絆倒,銅網毫不容情地將她擒住了。

  由於兆祥仍在地道中左摸右突,賊人們正四出堵截搜捕,便碰上玉琦三人趕到,賊人們雞飛狗走,沒空處理俘虜,便把她擱在囚入室中。

  直至賊人自知無法與上面那四條狂龍一爭短長,便封閉了所有門戶,讓上面變成了死沉沉陰慘慘的荒墳場,壇主方想起俘虜之事。

  刑室總管香主,就是驚鴻一劍樊和,他將譚姑娘的容貌如此這般一稟報,逍遙道人渾身都軟啦!

  他吩咐樊和小心門戶,讓他自己去處理俘虜的事。壇主的愛好和性情,幫中無人不曉,他既如此吩咐,樊和怎敢不遵?便將囚人室一段石室暗道封閉,不許任何人從這兒出入。

  譚姑娘身穿銀灰色夜行衣,被牛筋索上下綑實。她被擒之後,已經力盡暈厥,倒未受傷,擱在囚人石牢後面一間秘室中。那是刑室總管紫堂香主驚鴻一劍樊和的住所。

  ***

  這兒且略表無為幫中,一些重要情況的來龍去脈。

  這是一個半公開而十分神秘的幫會,在十五年前武林人物一一銷聲匿跡之際,江湖昇平之時建立的,轉瞬間已有十五年的歷史了。

  幫主是誰?誰也弄不清內情,據幾個武林老一輩的山野奇人透露,那是一個玄門羽士,叫松雲子太乙。這松雲子為人如何,武林名望如何,則不知其詳,反正以前沒聽說過這號人物。

  無為幫發展極速,不到五年,天下聞名。他們的份子極為複雜,良莠不齊,在江湖中自然會生出許多事故,惡跡也就日益顯露。

  總幫之下,設有四壇,按排名是「清」「淨」「無」「為」。四壇的根據地與總壇相同,誰也摸不清實際的處所究竟在何處,但幫中地位極高的人,卻知道「清」字壇在河南府邙山:「淨」字壇在山東泰山附近:「無」字壇在湖廣沅州之北鳳凰山:「為」字壇則在杭州府天目山附近。

  四座壇遍佈四方,拱衛呼應著在中間的總幫秘窟。總幫秘窟何在?知道的人太少太少了。

  除了四壇之外,各地皆暗設分壇,以地為名,統稱某地分壇主。譬如說,開封府設有分壇,該分壇的主壇人,則稱「無為幫開封分壇主」。但習慣上,大多將「無為幫」三字簡略,稱為「開封分壇主」。

  該幫組織極為嚴密,職司分明。四大壇主之下,設有功力極高的「護壇客卿」;客卿的地位,僅次於四大壇主,乃是最有潛勢力的人。像邙山婆婆、彭家元,都是清字壇的護壇客卿。

  其次是各地分壇主,獨霸一方,擁有龐大的實力,行事舉足輕重;他們的所作所為,極為江湖人所詬病。

  分壇主之下,設有三堂,即紫堂、金堂、銀堂。

  紫堂掌理分壇內外事務,必要時則出動協助金壇對付外人。在分壇中,這些人最為囂張。

  金堂專門在外面活動,幹那些昏天黑地,以養活幫眾的勾當,這些人則無所不為。

  銀堂做些巡風、放哨、警衛、通風報信,和出死力拼老命等玩意兒,地位最低,也最吃力不討好。

  三堂的人,全稱為香主,在右胸襟上繡有三色劍形圖案,以區別身分。這襟下圖案,平時是不許顯露招搖的。

  幫中人除了經常在一塊兒的人以外,分壇與分壇之間,僅有極少的人互通音訊。在外不期而遇,只消說出幫中秘語和亮出各種辨識身分的記號,即可獲得幫助。這就是秘密組織中,「幫」字的真意所在。

  至於幫規,幫外人雖不知其詳,但其對內之嚴酷,則是有目共睹之事。而對外,則好處多矣!不然還有誰願意賣命?沒有那麼傻的人。

  如果一旦加入該幫,除了無為幫自行解散,這一輩子絕無脫離該幫的可能,除非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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