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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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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姚叔,我們真不該在長河鎮捨舟就陸。」柳浩一面走一面埋怨:「大太陽當頭,兩條腿真幸苦,船直放巢縣,豈不安逸多多?是不是捨不得花舟資?」 「你的鬼心眼我還不知道?」姚文仲大笑:「是不是怕苦了梅姑娘?你可真是……」 「姚叔,你想到那兒去了?」柳浩臉紅脖子粗嚷嚷:「大太陽曬得人難受是事實,走路辛苦也是事實……」 「人家梅姑娘都不抱怨,你叫什麼苦呀?」姚文仲扭頭瞥了身後不住羞笑的梅姑娘一眼:「好像從前你走起路來神氣得很,從來就沒叫苦,現在有了梅姑娘在旁……」 「哎呀!到底我沖了誰呀?」梅姑娘的臉紅似一樹石榴花:「你們叔侄倆,怎麼紅口白牙拿我來當話題?」 「小妹妹,我告訴你一件常識。」走在後面的雨露觀音,擺出行家的派頭:「三個男人在一起,三句話就會牽扯上女人。你看,正好三個。」 「三個女人在一起,男人最好還是走開的好。」背了大包裹的虎鯊說:「這也是經驗之談。」 「沒你的事。」雨露觀音白了他一眼:「你想挨揍是不是?」 「你哪像個大慈大悲的觀音?」虎鯊一縮腦袋做怪相:「簡直就像一頭母大蟲。」 引來一陣大笑,虎鯊趕忙奔至最前面領路。 「不要笑了,我捨舟起旱是有用意的。」姚文仲說。 「甚麼用意?姚叔。」柳浩問。 「其一,神鱉廖志雄的餘孽,在湖上等我們,我可不願意泡在水裏,和水性超人的水賊玩命。其二,我們慢慢走,讓那些不甘心的人,有機會快意恩仇。」 主題嚴肅,眾人提高了警覺。 「那些人?他們敢來?」柳浩意似不信。 「他們為何不敢?人多人強,狗多咬死羊;雙拳難改四手,好漢也怕人多。滌塵莊的人為數並不多,爪牙卻一大群,有些在明,有些人暗。在暗的神出鬼沒,連黑龍幫經驗豐富的殺手,也釘不牢他們。昨晚我跑了一趟畢家大院,伏魔一劍父子都在。」 「那就不會是他們了。」 「而露宿在山西南樹林中的一群人失了蹤,那群人中的天下四兇煞還不是主事人,其中恐怕還有更高明的高手。這群人昨天大會就不見現身,所以我估計他們可能在昨晚就走了。如果你認為滌塵莊的人輸得甘心向善了,那你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。」 這段日子以來,滌塵莊的人表現之惡劣,幾乎人人搖頭嘆息,真到了為世人所不齒的地方。 「薛家父子在決鬥場所表現的泱泱大度,完全是被情勢所迫出來的,顏面攸關,畢竟有所顧忌不敢胡來。」梅英華也是經常在江湖走動的人,見解也比較深刻:「但在其他地方,他們是不會講什麼規矩道義,什麼英雄氣概的,他們只知道強者有理,只知道勝利者才是英雄,如何取得勝利,才是最重要的事。我想,他們已有了極為惡毒的陰謀來對付我們。」 「我也有讓他們做噩夢的計畫,我不希望日後旦夕提防那些惡棍們暗算襲擊謀殺。」姚文仲的眼中有令人寒冷的光芒:「午後便可進入崩山皮堅的勢力範圍,沿途可以埋伏的地方很多,出其不意先用弩箭或暗器襲擊,我們最少也有一半人遭殃。所以,我要自行選擇搏殺的場所,由我們來控制主動,絕不能由對方控制。」 「那人在幹什麼?」南門靈鳳向左前方一指。 長滿茅草的小山頂上,一個青衣人高舉一根樹枝,先是一陣搖晃,然後時左時右晃動了幾次。 「十里外,小山隘。」姚文仲止步,用沉靜的嗓音說:「埋伏,二十餘人,滌塵莊的,另有一批,十餘人。」 那人不動了,姚文仲卻高舉雙手,左右揮動。當他停止時,那人也不見了。 「你在幹什麼?」幾個人惑然同聲問。 「醉雷翁雷超宇的親信。」姚文仲笑笑說:「他在通知我們前途的陷伏情形。」 「什麼?黑龍幫的人?」柳浩大感驚訝。 「不錯。」姚文仲點頭:「記得那個于興山嗎?他是該幫的內堂法主許永恆,也是幫主瘟神梁申的內侄,銀衣劍客殺了他。黑龍幫有一半精英殺手,死在滌塵莊的有計畫屠殺下,與滌塵莊不共戴天。賽隱娘武飛鶯找到了我,條件是退出江左群豪的逐鹿。我答應了,所以他們昨天便提前離開。這次江左群雄會,黑龍幫是失敗得最慘的人。醉雷翁告訴我滌塵莊要對付我的陰謀,他們的要求是廢了滌塵莊的爪牙。這是雙方都有利的事,所以我答應了。身入江湖,身不由己,有些地方是需要玩弄權術的,對付某些人就得用某些手段,你們不會怪我吧?」 「那麼,以後黑龍幫……」南門靈鳳語氣中有隱憂。 「沒有以後,這是純粹個人事件。」姚文仲說:「臨時的單獨事件交換,各不相關。話又得說回來,日後多少有些影響,黑龍幫的人,多少要對我們客氣一些。」 「那我就放心了,我只擔心影響你的聲譽,這些黑道幫會是不能沾的,所以我與風雲會沒有任何牽連。」南門靈鳳仍然有這種幼稚的想法,事實上正如姚文仲所說,她根本就不可能與風雲會一無牽連。 「現在,我們來策劃策劃。」姚文仲不介意她的論調:「事先準備完善,便成功了一半。」 *** 這一帶的山都不太高,草木蔥蘢。兩座小山腳形成鞍部,小徑從中穿越,兩側矮林茂草密佈,人躲在路旁的草叢中突然先用暗器襲擊,剎那間真可殺死一半以上的人。死剩的人向兩側山坡逃,速度既慢,又得受到潛伏在山坡草木中伺機暗襲的人無情的攻擊,這地方真是十分理想的埋伏區,必可殲滅進入的大批強敵。 三十餘名穿了淡青色勁裝的高手,分別潛伏在路右側的草木前緣。發起襲擊時,死剩的強敵必將向路左逃走,逃上山坡,正好進入那兒蟄伏以待的十餘名高手的暗器陣,上一個死一個,安排得十分精密如意。 已經是近午時分,三里外負責傳訊的伏樁,始終不曾發現姚文仲一群男女的身影。 因此,埋伏區的人等得心中焦躁,逐漸有點不安了。按行程,人應該到了,信號應該傳到了。 在山坡上埋伏的十四個人,其中有內莊管事一枝春匡六姑。十四個人分為三組,成半弧形躲在矮樹下,可以完全俯瞰下面百餘步的山隘埋伏區內的同伴們,蟄伏在草中的一些形影。 十四雙眼睛已經顯得有點發酸,眼巴巴地注視著三里外時隱時現的小徑,看久了,再加上等待的心情不太好,是會疲倦的。 匡六姑的心情就不太好,感到眼皮澀澀的。她是最怕、最憎恨姚文仲的人,她真希望姚文仲在下面受到突襲時死在暗器下,免得她要面對這個可怕的小神魔,所以她一直就在暗中向上蒼祈禱,千萬不要讓姚文仲完好地逃上來,請菩薩保佑,讓姚文仲死在下面,阿彌陀佛! 她後面爬伏著兩名內莊的高手,由於迄今還看不到敵蹤,因此後面的兩位仁兄,一直就在低聲交談,說些江湖見聞,以及男女間的風流逸事。 怎麼?沒聽到同伴的聲音了?她對手下那些人談男女的葷話毫不在意,她本來就是一個相當風騷的女人,所以綽號叫一枝春,聽髒話葷話毫不臉紅的風騷女英雌。 心中一動,毫無警覺地、本能地扭頭回望。 她的心脈,就在這一瞥中似乎突然停頓了。 姚文仲的臉孔,就呈現在她的右肩後。 噗一聲輕響,她的耳門便在震驚麻痹中挨了一擊。 草枝微動,換了一身黑綠勁裝的南門靈鳳輕靈地爬過來,按住一枝春的右肩,扭住右手向上抬,立即傳出關節的怪響,右肩大筋被扭得變了形。然後,是左手。 姚文仲已經不見了,蛇行術無聲無息。另一組人遠在二十步外,注意力全放在山坡下,忽略了後面的警戒,不知死神正從後面悄然慢慢接近。 不久,南門靈鳳悄然向山頂退,半途會合了柳浩與梅英華一雙俠侶,三面一分,伏下了。 下面百餘步三十餘名高手,等得心中冒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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