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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四


  「對,真的懂了,再見。」

  院子裏有其他的旅客,其他的客房也有人好奇地倚門觀看,雙方的對話宏亮清晰,旅客們皆聽得一清二楚。姚文仲這些話,已明確地表明了態度。

  送走了鐵金剛,旅客們議論紛紛。

  雄心勃勃的人,應該知道自己的立場了。想利用姚文仲,及想打網羅主意的人,也該知所抉擇了。

  但還是有人不死心。

  姚文仲不在房中進膳,近午時分,三人進入食客不多的膳堂。十餘副座頭,食客不足二十人,而且有一半是普通的水客。

  三人同桌進食,姚文仲不許雨露觀音與虎鯊伺候。僕從按規矩是不可以與主人同桌的,必須在旁伺候主人進食,禮不可廢,但他卻不理會規矩。

  兩位紳士樣的中年人,到了桌旁含笑抱拳為禮打招呼。

  「在下甘彪。」那位留了八字鬍穿藍衫的人自我介紹:「那位姓邢,邢銘新。姚兄請了。」

  「兩位有何見教?」姚文仲離座抱拳回禮:「想不到姚某剛到貴地,名號便盡人皆知了。」

  「甘某代表江左群豪,向姚兄致意。」甘彪在下首自行落坐:「謝謝姚兄光臨姥山捧場觀禮。」

  「不敢當。其實,在下事先並不知江左群豪姥山聚會的事,抵達和州才知道消息。在下此來,乃是辦理自己的私務,今距會期還有好幾天,私事辦妥即走,能否有暇觀禮,還是未定之天。」

  雨露觀音重重地放下碗筷,冷冷一笑。

  「笑面虎姓甘的,有甚麼話你就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來好了。」雨露觀音的話很不客氣:「你是水龍神的左右軍師,你的話可以全權代表水龍神發言。姚爺是個胸懷坦蕩,剛闖江湖還保有赤子之心的豪傑,會毫無機心地答覆你問題。」

  「湯姑娘快人快語,在下就坦率直陳了。」甘彪笑容可掬:「敝上的意思,希望禮聘姚兄為大會名譽參贊,派在下兩人前來先容,爾後再派專人前來請諸位駐駕畢家大院貴賓室。」

  「派兄弟先呈奉禮單。」邢銘新從袖中取出大紅禮單奉上:「赤金百兩,明珠一匣,玉飾與翡翠各一,四色薄禮,尚祈笑納。」

  「抱歉,在下行囊尚豐,畢大爺厚賜,不敢生受。」姚文仲不接禮單:「請上覆貴上畢大爺,姚文仲初出道年輕識淺,觀禮已經不夠分量,怎敢狂妄任大會參贊?貴上盛意,姚某心領了。」

  「在水妖的秘窟中,本姑娘所搜獲的金銀珠寶多著呢。」雨露觀音冷笑:「財帛動人心,但姚爺是動不了的。甘爺,光棍眼中不揉沙子,畢大爺與滌塵莊暗通款曲,並不是甚麼無人能知的秘密。姚爺已經和滌塵莊公開衝突,畢大爺居然來這一手,委實令人莫測高深,不要再試探了好不好?」

  邢銘新站在甘彪身旁,伸出的禮單不知該收回呢,抑或該丟下才好。這時,將禮單有意無意地輕拂了兩下,訕訕地收回。

  上首的姚文仲,突然撮口吹出一口氣。

  雨露觀音手急眼快,纖手一指,四隻指尖拂過邢銘新的右脅下。

  對面下首的甘彪想離座,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,原來桌下的一隻腳,被姚文仲從桌下伸來的腳鉤住了。

  「哎……」邢銘新悶聲叫,直挺挺仰面便倒,禮單飄落在桌腳下。

  姚文仲的一支竹筷,在同一瞬間射中甘彪的七坎要穴,但並沒貫入穴道,竹筷擊中之後,輕輕地掉落在桌上,似乎像鵝毛一樣輕,甘彪靠在桌旁發僵,失去活動能力。

  「爺,能動他嗎?」雨露觀音問,指指甘彪。

  「可以,禮單上抖落的毒粉,已經吹散了。」姚文仲說:「但為了安全起見,這些食物必須更換。」

  虎鯊一直就在一旁冷眼旁觀,其實手在桌下弄鬼,不住扣指觸動姚文仲的大腿傳遞消息。

  「你怎麼看出這傢伙不是笑面虎甘彪?」雨露觀音向虎鯊問,一面伸手拉掉了甘彪的假八字鬍。

  「我也曾經是一隊水賊的頭領。」虎鯊說:「還能不認識笑面虎甘彪?笑面虎是水龍神的右軍師,他那雙帶有詭秘的眼睛,其他的人無法學樣的,我一看就知道這位仁兄是假冒的。」

  「你看他是誰?」

  「問一問就知道了,反正不會是水龍神的人。水龍神的左軍師是一條鞭石九皋,右軍師笑面虎甘彪,一文一武相輔相成,鬼點子很多,不可能派一個假的來。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哦!」雨露觀音掀起邢銘新:「人家哪將一個初出道的晚輩放在眼下?派個假的來試探,已經給足了面子呢。」

  虎鯊一把提過笑面虎按在凳上,由姚文仲解了被制穴道。虎鯊的拳頭夠分量,三五下就把笑面虎的肩、膝關節打得走了樣錯了位。

  「哎……哎唷……」笑面虎殺豬似的狂叫。

  二十餘名食客,走掉了幾個膽小怕事的。

  「招你的姓名。」虎鯊絞扭著笑面虎的手臂沉聲發令。

  「哎……」

  「招不招?」

  「哎唷……」

  兩個青衫客出現在旁,面目陰沉神色不友好。

  「你,要在大庭廣眾間行兇嗎?」一名青衫客用摺扇向虎鯊一指厲聲質問。

  「閣下犯不著插手。」姚文仲說:「這兩位仁兄用詭計施毒行兇在先,罪有應得。」

  「先施毒行兇?毒呢?」

  「灑在地下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青衫客陰笑:「你恐怕有理說不清呢!」

  「真的呀?」姚文仲也模仿對方的口音反問,維妙維肖,只是多了一個尾音字。

  「這位朋友先不要動手。」青衫客的摺扇指向虎鯊,轉向姚文仲問:「他是你的人嗎?」

  「不錯,他是在下的隨從。」姚文仲站近:「他的一切作為,皆由在下負責。」

  「你負得了責?」

  「絕對負得了。」

  摺扇一轉,有如流光逸電,指向姚文仲的胸口。

  「啪」一聲脆響,姚文仲的掌更是快得不可思議,一把扣住了摺扇,摺扇在他的抓握中碎成細屑。

  再一聲脆響,反掌給了青衫客一記陰掌耳光,揮的速度太快,青衫客毫無躲閃的機會,右頰立即出現指痕,連退三步。

  虎鯊抓住機會,噼噼啪啪給了笑面虎四耳光。

  「希望閣下不要學樣。」雨露觀音攔住了另一位青衫客,語氣陰森:「詭計陰謀偷襲突擊,咱們見過多了,你最好不要學貴同伴那一手花招,以免受到更難堪的打擊,除非你閣下門武功比銀衣劍客強三倍。」

  「咱們確是奉畢大爺所差,前來敬奉禮帖的。」這位青衫客是個聰明人,知道劣勢已無可挽回:「你猜得不錯,你們的分量確是不夠,真要派兩位軍師前來,有損畢大爺的威望。而且,兩位軍師目下不在莊院,早些天便派至外地與相關人士洽商大會事宜去了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姚文仲示意虎鯊釋放假笑面虎:「畢大爺居然出此下策,你們這些替他辦事的人真能幹有出息,是誰擅作主張用毒計算在下的?不會是畢大爺本人的意思吧?」

  「是田莊管事馬成的主意,他綽號叫毒頭陀,但不是出家人。畢大爺是地主,聲譽極隆,不會出此毒著。」

  「好,就算他馭下不嚴,因而出了紕漏好了。禮單上的重禮……」

  「那確是畢大爺的意思,畢大爺疏財仗義是眾所周知的,這點點金珠是他的一點心意。姚老弟,禮雖不厚,但敝上確是盡了心意……」

  「你回去稟告畢大爺,告訴他,姚某不是到處打抽豐混口食的江湖混混,沒有人能用威迫利誘手段可以令姚某就範。帶了你的人走,走了就不要再來。」

  趕走了暴客,三人命店伙更換酒菜重新進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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