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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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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文仲摔倒在蒿草中,但覺腹中發惡,頭昏目眩,想嘔吐卻又像咽喉被人扼住吐不出來。 他知道,天魔懾魂爪是毒爪功中最可怕的一種,如被抓實當然立即內腑崩腐而死,不抓實抓力沾體,爪毒必定隨氣血加快奔流,必將神魂脫竅,軀體逐漸腐爛。 「我不能倒下來等死!」他向自己說。 他已經具有火候精純,可以運功療傷,可以排出體內異物的玄功武學,但如果倒下去爬不起來,那就完了。 剛掙扎著撐起上身,眼前朦朧已難見物,耳力尚未消失,他聽到了急奔而來的腳步聲。如果來人是銀衣劍客,他死定了。 「爺!你……你怎麼啦?」雨露觀音奔近狂叫。 「我……」他十分吃力地說,總算克服了咽喉的收縮痛楚,心神一懈,重新跌倒。 雨露觀音抱起他的上身,虎鯊也隨後到達。 「用……用你的移經改……改脈陰功助……助我……」他痛苦吃力地說:「扶我坐……坐……打坐,先……先逼任……任脈……」 「爺,你……你們……」雨露觀音淚下如雨:「告訴我怎……怎麼一回事……」 「是薛忠,天魔懾魂爪。」虎鯊看到薛忠的屍體:「湯姑娘聽主人的,快救他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不要可是,主人怎麼說,一定有用意。」 「好,你幫我扶住他。」 好漫長的半個時辰,三人都成了大汗如雨的汗人。 姚文仲臉上的灰色,正逐漸消退,呼吸也逐漸變得深長不絕如縷,暴露在外的肩背抓痕,也出現血色。 踏草聲漸近,有人來了。 虎鯊怪眼怒睜,緩緩放手。 「我護法,你不要亂了心神。」虎鯊拔刀出鞘,悄然向腳步聲傳來處蛇行而進。 當他看到南門靈鳳和四侍女時,只感到心中一涼。這位小姑娘即使沒有靈犀劍,他虎鯊也接不了幾招。 但他是個知道感恩圖報,忠心耿耿的僕從,已不容許他退縮,五位姑娘所走的路線,一定要經過十餘步後,在草叢中運功排毒的主人身旁。 他一咬牙,虎跳而起。 「不許再進,南門姑娘。」他橫刀沉喝,有如馮河的暴虎。 「咦!你?」南門靈鳳一驚:「你怎麼在此地……」 「別管在下為何在此地……站住!」 兩位侍女正向左右繞走,不理會他的沉喝。 他猛撲右面的侍女小秋,單刀發似雷霆。 「錚!」侍女小秋居然用輕靈的劍,硬接他的單刀,火星直冒,他連退三步。 劍芒疾射,小秋反擊。 「小秋,退!」南門靈鳳叫,人如喜鵲登技,躍上兩丈餘高的大樹橫枝。 下面的草叢中,姚文仲寶藍色的身影陳現眼下,雨露觀音則坐在他對面,兩人幾乎貼在一起,由於衣褲已被汗濕透,雨露觀音曲線玲瓏的側影極為刺目。 她呼出一口長氣,眼中神情百變,嘆息一聲,飄然躍落,注視虎鯊片刻。 「我們走!」她向侍女們揮手,邁著沉重的腳步,向右走了。 *** 長河鎮成了一痤大病院,受傷的人都往鎮上送。有些住在客店,有些則借住在民房。 「在鎮上,仇敵們白天盡可能避免衝突,公然在鬧市搏殺是江湖禁忌,如果有公人在場,或者誤傷無辜的鎮民,街坊一報案,那就有落案的嚴重後果。一個落了案的人,一輩子也別想公然拍胸膛稱英雄道好漢,只能被人稱作亡命。 尤其是那些自抬身價以俠義英雄自居的人,一落案就吹不起牛,在俠義英雄榜上除名啦! 至於在夜間互相仇殺,或在無人處所大規模械鬥,只要沒有屍體沒有苦主證人,案子就不會成立,就可以為所欲為。 一些江湖亡命,通常不會扮演苦主或證人的,因此官府對那些江湖仇殺事件十分頭痛,想管也管不了那麼多。 在鎮上,氣氛雖緊張,殺氣騰騰,但還能保持相當和平的局面,各自醫治自己的傷者。而大多數健康的人,仍然潛藏在郊區的山林水濱露宿。 姚文仲三個人,第三天由虎鯊弄來一些大竹,製成一艘竹筏,乘夜飛渡划向姥山。 姥山是巢湖二山之一,也是最大的一座,扼三縣水運航道,地位相當重要,山南湖濱有一座姥山村,百十戶人家,有大半人家的子弟靠水吃水,當然湖濱的田地也可養活不少人。 水龍神畢大爺畢至剛,是姥山村的保護神。在這裏,他是主宰,他的一句話雖不是金科玉律,至少比官府的王法有更高的權威。 姥山是水龍神的天下,四周的水域,也是他的小朝廷,聲威涵蓋處,距岸十里以內,連過往的水賊也受他約束,他不希望任何人向他的權威挑戰。 挑戰的人終於光臨,姥山成了風雨飄搖的禁地。 儘管水龍神擁有許多大小船隻,轄下有許多蝦兵蟹將,但要想徹底完全封鎖交通,絕非易事。水性高的人,十餘里湖面哪用得著船隻,要不了半個時辰便可潛游抵達,挾一塊木板也可平安登岸。 虎鯊是地頭蛇,島上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如掌指。 村東南有處湖灣,是船隻避風的好地方。湖上怪風一起,怒濤排空水柱如龍,過往的船隻以最快的速度,泊靠湖灣避風,因此村東南這條小街是是全村的精華所在,店肆林立,各種店舖的貨色頗為充裕。 共有兩家客店,規模都不大,設備陳舊,人手不足。 村北郊山麓的畢家大院,卻是樓房櫛比、人手眾多,過境的江湖人物武林朋友,如果與畢家大院的人沾了些少交情,通常都會來投帖拜望,主人當然會熱情歡迎,相反地,與畢家大院的人有過節,最好不要將腳踏上姥山的土地,那不會有好處的。 所以,當姚文仲三個人,在天色破曉時分,踏入姥山客棧的店堂要求投宿時,所引起的騷動是可想而知的。 姚文仲三個人,是水龍神不歡迎的客人。 店門剛開,姚文仲便一馬當先排開開門的店伙,煞神似的擠入空蕩蕩的店堂,像是登門討債的。 「住店。」他在櫃前一站,順手取過櫃後擱著的旅客流水簿:「三間上房,要連號的。沒有貴重行李交櫃,行李銀錢自理。喂!要不要先付店錢交櫃?」 一陣連珠炮,店伙愣住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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