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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


  他已經小心地竄走了二十餘步,自以為已經脫網出羅,所以將警告置之不理,繼續折向竄走。

  他當然知道碰上了什麼人,黑龍幫的殺手,每個人都是殺人的行家,暗殺的專才,暗器使用出神入化,通常以使用,暗器為主,被暗器擊中哪能不受傷?擊中要害當然非死不可,而黑龍幫的殺手們,通常是不會失手的。

  後面,叫數的人剛數到十。

  他飛躍而起,遠出兩丈外鑽入一株大樹下。

  他原來蹲伏的地方,有三枚暗器射入草中,假使他慢了一剎那,最少也會挨上一枚。

  他吃驚了,感到毛骨悚然。這附近有不少人,難怪現身的兩個殺手說大話。

  「你們到底要什麼?」他伏在樹下沉聲問。

  分枝撥草聲漸近,先前打交道的兩個殺手出現在三丈外。他首先便直覺地猜出,對方有人在樹上潛伏,所以知道他溜走的方向和位置。

  「要你。」那位與他打交道的殺手說。

  「為何?」

  「你百變侏儒是江湖最可怕的難纏人物。」

  「誇獎誇獎。」

  「這些年來,各門各派各幫會,皆全力培植實力。人才輩出;積極進行網羅人才,以壯大聲勢。」

  「我百變侏儒不想投靠任何人。」

  「但你在巢湖水賊處作客。」

  「老夫是水妖俞頭領的貴賓。」

  「你卻替水賊辦事。」

  「朋友嘛!不然要朋友幹什麼?」

  「所以,你得替咱們辦事。」

  「要老夫投效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休想。」他咬牙說:「老夫一向自由自在,不慣受人管束。」

  「不要不識好歹,姓袁的。」殺手語氣轉厲:「這是本幫瞧得起你,知道嗎?江左群豪自劃界限門戶已久,這次必須有所決定接受那一方面的號令,有了歸屬才能自全。你在江左群豪的心目中頗有身價,所以本幫希望借助你的鼎力,說服江左一些主腦人物,接受本幫的號令,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。」

  「老夫什麼酒都不喝。」聲落,他悄然後撤。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殺手仰天狂笑,似乎已經發覺他的開溜,但並沒有所行動。

  遠出十餘步,附近異響入耳。

  一聲崩簧響,毒針出筒。

  同一瞬間,他感到右大腿後一震,接著奇痛徹髓,砰一聲失足摔倒。

  同一瞬間,前面傳出一聲慘叫,有人被毒針射中,倒在地上掙命。

  同一剎那,他的腰脊被人一腳踏住了,鐵掌及體,雙肩腫挨了沉重痛擊。

  後繼的打擊,令他永生難忘,四名殺手用他來練拳掌,打過來揍過去,打倒了又揪起,打得他氣散功消,內功護不住體,對方也用內功連拳掌痛揍他,片刻間,他成了只能喘息呻吟的半死人,不知人間何世,骨頭快散啦!

  在昏厥前,他唯一聽到的一句話是:「你願意接受本幫的號令就點點頭。」

 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點頭了,反正昏厥了不省人事。

  ***

  偏僻的小鎮市裏,少不了也有些蛇鼠混混橫行不法,但這些地方小蛇鼠,怎知道江湖牛鬼蛇神的事?向這些小蛇鼠打聽消息,不啻問道於盲。

  九華山莊的名頭威望,在這裏的小蛇鼠聽都沒聽說過,怎麼可能獲得幫助?何況在最近一些日子裏,這裏的小蛇鼠皆受到嚴厲的警告,乖乖地躲到外地避禍去了,大膽留下來的都是聽命於人的眼線。

  神鷹是大名鼎鼎的老江湖名俠客,但在這裏卻找不到供給消息的人。

  余豪與梅英華結伴,先回到姚文仲被擒走的民宅找線索,令他倆失望的是,那家住宅是空屋,主人已到府城投靠親友謀生去了。

  兩人只好到鎮郊找線索,繞至鎮西沿湖濱西行。

  梅英華自七歲開始,就不時隨父兄或莊中主要執事人員,在江湖走動,替同道排難解紛,因此頗有點經驗,比起余豪來,她比較老練些。

  「這裏是乘船到姥山的中樞,地方偏僻不易引人注意。」她一面走一面說:「蛇神牛鬼都知道這處地方,有許多不願露面的人,躲在郊區等船。你我小心些,一定可以找到一些人討消息。」

  「那是不是姥山?」余豪向湖心一指。

  湖面廣闊,那時的巢湖周圍有四百里。南望湖心十餘里外的姥山,孤影若浮,似乎並不遠。

  「是的,我沒去過。」姑娘說:「江左群豪排外性極強,外地的武林人過境,最好不要亂跑免生是非,所以我和許叔都是在州縣大埠匆匆往來,大多數時間都是晝伏夜行,到過的地方只限通都大邑。」

  「我連通都大邑都很少到過呢!家師愛清靜參修,十餘年與世俗幾乎斷絕往來。藝成下山,家師要我投奔非非客顧老前輩,隨顧老前輩磨煉。沒想到顧老前輩厭倦了闖蕩生涯,不再作出岫之雲,幸好碰上了姚兄,就這樣,我就和他結伴遨遊了,倒真碰上了不少是非。」

  兩人談談說說,頗為投緣。

  繞過一座小山腳,小徑離開湖濱向北折。山坡的矮林前,站著一個身材修長,黑衫飄飄的中年佩劍人,頭上的遮陽帽戴得低低地,只能看到下頷的三綹短黑鬚。

  「有人了。」姑娘低聲說。「上去問問看。」

  「這人陰森之氣外露,一定不好說話。」余豪說:「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,但陰森之氣是可以感覺出來的,必須小心。」

  「我和許叔是來江左探望朋友,順便到姥山觀禮的,並沒有招惹任何人的打算。」姑娘平靜地說:「但九華山莊的人經得起風浪,我會小心的。」

  兩人剛離開小徑,向上走了五六步。

  「不要再上來了。」黑衫人的語調冷森森:「除非你們有意挑釁。」

  「我們有事請教。」姑娘止步亮聲說:「你看我們像挑釁的人嗎?」

  「免談。」

  「閣下……」

  「滾!」黑衫人的語氣傲慢極了。

  梅英華自小就是一個霹靂火,六年前如此,現在仍然如此,被對方一激,立即冒火,腳下一緊。大踏步向上走,柳眉一挑,美麗的面龐真帶有幾分殺氣。

  黑衫人顯然也激怒了,抽一抖,手按上了佩劍。

  余豪從梅姑娘的右側並肩上,他也看不慣黑衫人的倔傲態度。

  「年輕人,你們給我記住。」黑衫人沉聲說:「要成名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要送命,則極為簡單,江湖上有許多禁忌,不亂闖別人的禁區就是禁忌之一。別人既然敢劃禁區,必定有劃禁區的實力本錢。」

  「本姑娘相信世間有禁區,京師的紫禁城皇宮大內,就是人所周知的禁區。至於這裏的山林野地,居然也被人劃成禁區,本姑娘第一個不信。」

  「在下是第二個不信。」余豪接口。

  一聲劍吟,黑衫人長劍出鞘。

  梅姑娘卻徐徐拔劍,神定氣閒。

  「我們要往山上走。」梅英華沉靜地說:「閣下最好不要用劍行兇,讓路!」

  黑衫人用行動作為答覆,招發射星逸虹,劍光破空射到,走中宮長驅直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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