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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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醜村婦將姚文仲扛上肩,快得像一陣風,鑽入一條小巷,從東面出鎮,沿小徑飛奔。 姚文仲心中叫苦,陰溝裏翻船,這次栽到家了。 他應該在村婦在他腳前跪下時便提高警覺的,陌生人近身是十分危險的事,即使對方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可憐婦人。 環跳穴首先被制,然後是一種奇異的、令人渾身痛楚麻痹的怪勁沿雙腿上升,傳到身柱便全身痛僵了,想凝氣行功已晚了一步。 他不知道這是甚麼怪功,反正知道勁道傳播的速度十分可怕,所經處每條經脈皆劇烈地收縮變形。這是說,經脈與穴道皆被制住了。 很像傳說中的移經改脈陰功,一種十分詭異的邪門怪技,如果下手稍重些,經脈便無法復原,這輩子算是完了。 再下手重些,經脈崩毀,立即斃命,即使本身內功經過苦練具有抗力,不死也將終生纏綿床席。 他寧可賭運氣,寄望這鬼女人用的是輕手法。 移經改脈陰功並不是不能抗拒的,問題是被制的人本身練的內功,與該陰功是否有相生相剋的作用。像金鐘罩與混元氣功這種走陽剛路線的內功,就有相剋作用,誰的火候精純,誰就可以佔上風。 他練的是玄門先天真氣,玄門內功大多數走的是陰柔路線,兩儀真氣與九陰真氣都屬於玄門內功,與移經改脈陰功有相成效果,誰的修為精純,就可以借力導功另找出路而不傷人體。 可是,他是在毫無警覺之下受到打擊的。 痛楚消失了,但全身麻痹感更盛。鬼女人跑得快,顛動也就更劇烈,女人的鬼肩硬得像鐵,頂得他的肚腹難受萬分,好在早餐還沒進腹,不然恐怕連胃都要翻出口腔來。 一陣飛奔,他真有點受不了。 如果這鬼女人是銀衣劍客派來的,他死定了。銀衣劍客已把他看成唯一的勁敵,是稱霸武林的最大障礙,不惜千方百計除去他永除後患,這次可就達到目的啦!他一千條命也丟定了。 唯一的希望,是銀衣劍客還在巢縣逗留,鬼女人活擒他,想必是要將活口交差。在銀衣劍客到達之前,他還有求活的希望。 越過一處沼澤區,小徑向南一折,顯然通向湖濱,茂林修竹間,隱約可以看到三五家小農舍。 鬼女人的速度慢下來了,狂奔了將近十里地,肩上扛了一沉重的大男人,連體壯如牛的大漢也會脫力,何況是一個先天體質就不如男人的女人? 「你要將我帶到何處?」他獲得喘息的機會,忍不住發話了,身軀雖然麻痹,但頭部的經脈不會受制,發話並無困難。 「屆時自知。」鬼女人渾身是汗,嬌喘聲隱約可聞:「你這廝比一條牛還要重,老娘可被你累慘了。」 「何不放我下來喘口氣?」 「不必,老娘還受得了。」 「女人嘛!本來就天生的得受男人壓。」他忍不住用輕薄的口吻諷刺。 「小輩,老娘這一輩了,聽髒話聽得太多了,你這句一點也不算回事。與老娘鬥口,你嫩得很呢。」 「哦?你到底是那一位雨露遍佈的女菩薩呀?」 「屆時自知。」 「哎唷!天殺的。」 「你怎麼啦?」 「你的香肩長得一點也沒有美感。女人以削肩為美,你卻高聳得像塊大石頭,頂得我受不了。你對付男人的肚子,經常用這一招的?」 叭一聲響,女人給他在臀部重重一掌。 「外行。」女人格格笑:「你老爹真該找內行的人來教教你,以免日後娶妻在洞房花燭夜鬧笑話。」 「你最好教教我,如何?」 「可惜老娘沒興趣,而且有人急著要見你。」 「誰呀?」 「還有幾里路。」 「老天!還有幾里路?你累不累呀?」 「唔!真有點累。奇怪,那小老鬼這半天,怎麼還沒跟來?敢情是迷了路?」 「小老鬼?唔!我聽說過這號人物,你是說你那位小男孩?」 「對,小男孩。」女人又笑了,笑聲刺耳。 「百變侏儒袁昌?」他是個老江湖,一語便道出對方的身分:「我栽得一點也不冤,那小老鬼是坑害人的行家中的行家。」 「你知道不冤,可知你是一個明時勢不驕傲的人,老娘倒真有點喜歡你了。」女人將他放下:「如果不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,像你這種英俊的娃娃,老娘還真捨不得將你送給別人呢。」 「送給別人,你能得到多少好處?」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問。 「替朋友辦事,是不能以好處來衡量的。」女人解開腰巾,毫無顧忌地解開衣襟拭汗,露出雪白的胸脯,與又大又沉的肥乳,一面往回路上眺望:「奇怪,小老鬼可能真出了意外。」 「出了意外,你豈不是更快意?帶著那麼一個三寸釘,做你的兒子,你不感到噁心?」 「他是個無主孤魂,我當然不會把他帶在身邊。」女人轉向他注視:「老娘已經四十歲出頭,用不著帶一個小人兒在身邊,嚇走老娘的一些相好。」 「怕人家說你拖油瓶?」 「唔!你不必打主意激怒我,想激我漏口風。小輩,我以為你是真外行,原來不是。」 「怎麼說?」 「看了老娘赤身露體,你一點也不在乎。」 「在乎甚麼呢?在下幾乎走遍了天下每一角落,見過不少地方的女人赤身露體。」 「不錯,世間的確有許多地方,女人赤身露體不以為恥,視為平常當然。」 「那些地方的姑娘少女,她們的酥胸比你美一百二十倍,你以為你這半老徐娘養過孩子的下垂奶袋,會讓我在乎嗎?要不是牛糞上插花臭美,就是妙想天開……」 這一下可把女人激怒了,狠狠地踢了他兩三腳。 「你小子一張嘴刻薄尖酸,不要再激怒我。」女人咬牙切齒叫,兇狠的表情在醜臉上出現極為嚇人。 「再激怒又如何?」他忍住痛大聲問。 「我雨露觀音湯春姑要你生死兩難。」 女人終於克制不住,脫口透露出名號。 他心中一跳,原來是宇內幾個武功高強的江湖蕩婦之一,二十年前艷名四播的雨露觀音,目下已成了相當醜的半老徐娘。 「人老珠黃不值錢。」他有意拖延,以便爭取時間:「湯春姑,你應該改名為秋姑或冬姑,難怪你甘心替人做跑腿。想當年你艷名滿天下,拜倒石榴裙下的人,誰敢不聽你的吩咐?現在你淪落到替人跑腿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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