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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


  「謝啦!老兄。」跟在他身後的鬧江夜叉,忍不住向他道謝:「你也是來找我的,是嗎?」

  「呵呵!你可別太抬舉你自己了。」

  他扭頭大笑,瞥了鬧江夜叉三個人一眼,重新舉步:「黃老兄,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,那些人找你,根本就上錯了香拜錯了廟。劫貢船的人,都是些江湖大豪大霸。你鬧江夜叉,只是高郵地區的小龍蛇,幹些偷竊掉包,誆騙恐嚇詐取一些財貨,收些小常例錢,連保護費也不敢收,你能知道些什麼?有幾個小水賊朋友不成氣候,你根本不曾與豬婆龍打過交道。趕快跑遠遠的,還不算遲。那些人疑神疑鬼,是不會放過任何捕風捉影的線索的,因為他們找不到其他蛛絲馬跡,找你就順理成章啦!」

  「你不否認也是為貢船而來吧?」

  「看熱鬧觀風色的人多著呢!貢船總值恐怕不少於金銀三十萬兩。為了避免再被劫風險,今後各地的貢船或車隊,乘載的金銀不會超過十五萬兩,劫獲的機會也不多了。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發橫財的機會,誰也不願輕易放過,我也不例外。」

  各地欽差的車隊船隊,每年都有數次遇劫的事故發生,劫匪成功的機會不多,十之八九會被押運的走狗殲除,上貢的金銀損失有限。這次,可能是損傷最重的一次,此後,各地欽差解送的金銀,每次皆在十萬兩左右,不敢多運。

  一年後,湖廣陳閻王的貢船,又在淮安平空丟失,被調包了十萬兩銀子。是調包,而非搶劫。

  這一次,不算珍寶,僅金銀也有二十萬兩,誰不眼紅?難怪趕來想分贓的人絡繹於途,想黑吃黑的高手名宿爭先恐後趕來插上一腳。

  江湖人士心目中的所謂江湖手段,是極為冷酷無情殘忍狠毒的,處理任何涉及的風聲線索,皆毫不放鬆,寧枉勿縱。

  有些梟雄豪霸,更是激烈無情,認為那些消息觸角廣的人,大多數靠不住,只要有利可圖,消息皆可出賣給任何一方,因此產生暴烈過激的看法,咬定車船店腳衙,抓了就該殺。

  鬧江夜叉一旦落在那些人手中,不幸的命運便已注定了。

  「你有多少人?」鬧江夜叉跟上,與他並肩而行。

  「我只是來看看風聲,沒打算爭奪,貢船不可能藏在這附近。」

  「貢船不是豬婆龍所劫的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

  「當初那些京都的人,船隻在仙女廟被劫走,那個叫李雄的人,出面在當地查緝時,豬婆龍就知趣地躲入天長澤避風頭了,是否為其他各股水賊所為,連豬婆龍也沒聽到任何風聲。他也在查,你們去查他,未免倒因為果。」鬧江夜叉替豬婆龍辯護:「去找他的人,一定會被剁碎了餵魚鱉,不要去,老兄。哦!老兄貴姓大名,可否見示?我欠你一份情。」

  「小事一件,不要放在心上。在下鬼……在下姓趙,趙辛。排行八,你叫我趙老八好了,辛五行屬金,你也可以叫我趙金。」他在船頭止步:「在江湖亡命玩命,姓名不必介意真假,你認識我趙八,以後我叫什麼阿貓阿狗,與你無關,你只認識趙八就行了。」

  「趙兄,我的確不知道貢船被劫的底細。不過,我可以將近期所生的一些可疑徵候告訴你,憑你的經驗與見識,也許你能探出一些蛛絲馬跡來。」

  「哦!你說說看。」

  「最初出現的變故,首先是京都李雄的船隻,在仙女廟被劫的事……」鬧江夜叉三人在草中坐下,有條不紊將前情後事娓娓道來,最後說:「李雄到底有多少人,我不清楚,只是為了自身的安全,我必須瞭解他的動靜。那天,我暗中跟到北面二十里的老鸛嘴,發現自稱鹽務署韓稅丁三個人也在跟蹤。事後,打聽出鹽務署根本沒有韓稅丁其人。之後,也就是貢船被劫的前一天,老鸛嘴河兩側,竟然有行動詭秘的大批人馬潛伏,我懷疑與那位韓稅丁有關,心中害怕,不敢再打聽。這些潛伏的人,很可能是一股水賊,弄錯了埋伏地方,被另一些人提前在邵伯鎮搶先把貢船劫走了。」

  「幸好你在老鸛嘴繼續踩探。」他搖頭苦笑。

  「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那是另一批保護貢船的高手走狗,獲得錯誤的消息,在老鸛嘴佈伏擒捕劫船賊,中了計,上了大當。你如果落在他們手中……」

  「那就死定了。」鬧江夜叉打了一冷戰。

  「那是一定的。唔!我對這個韓稅丁頗感興趣。據你說,他的態度和藹,按理應該不可能,他應該擒住你百般拷問。請詳細說,謝啦!」

  鬧江夜叉誠意地合作,知無不言,把與韓稅丁打交道的經過,一一詳說了。附帶把李雄在高郵的活動情形,也一一鉅細無遺加以詳述。

  「就是因為這位自稱韓稅丁的人,態度和藹反常,所以一時好奇,才請人到鹽務署打聽,由於我對走狗們心中懼怕,所以根本不敢對這人作進一步接近探口風,因此沒有什麼詳情可以奉告,實在抱歉。」鬧江夜叉其實真的所知極為有限,說不出具體的印象,無從說起。

  「唔!也許真有第三者,在暗中伺機而動,等候機會漁人得利。」他自言自語。

  「沒什麼,反正這裏面的情節有古怪。我要到東岸走走,要不要搭便船過去?」

  「不要去,趙兄。」

  「為何?」

  「四海狂客那些人……」鬧江夜叉將所發生的事故經過說出:「對岸到底有多少路人馬你追我趕,誰也無法估計,你一個人捲入風暴中心,太危險了。」

  「危險我也得看看風色呀!不然豈不是白來了?後會有期。」

  把船推下水,架起槳划向對岸。

  ***

  易容改了裝的韓稅丁三個人,看到鬧江夜叉乘隙登船逃遁,也就見機撤走,因為已發現四海狂客另有同伴,敵眾我寡,須及早躲避。

  越過東堤,半里外就是進入樊良鎮的官道,南至高郵州十八里,官道沿堤伸展,道路寬闊,清早旅客不多,空蕩蕩不見人跡。

  穿越樹叢,官道呈現眼前,路對面的灌木叢枝葉搖曳,鑽出九名相貌猙獰,持有各種兵刃的人。

  「哈哈哈哈!」一個身材高大,穿了破衲衣的中年人,兩眼冷電森森,手握鴨舌槍兼打狗棍仰天狂笑:「送消息的人來了,老夫五湖邪神留客,凡是在這附近活動的人,見一個捉一個,一個也跑不了。四海狂客留不住你三個小輩,留給我收拾。亮名號,看你們值不值得老夫親自動手。那個老的先過來,讓老夫看看你是何方神聖,過來。」

  「呵呵!原來是你這個爛貨呀!」韓稅丁也怪笑,獨自上前瞥了眾人一眼:「邪道十怪中,你五湖邪神陶林好像排名第九,不怎麼樣嘛!你窮得衣不蔽體,一旦奪獲貢船,成了億萬富豪,穿起金縷衣也不像個人樣……」

  五湖邪神氣得快要爆炸了,金縷衣是死人的屍衣,被挖苦成了死人,怎能不氣?綽號稱邪神,一定邪得個性古怪與眾不同,情緒不穩定。

  鴨舌槍疾升,突下毒手挑韓稅丁的下襠。

  韓稅丁早有提防,身形半扭半轉,一挑落空,右手大袖同時抖出,罡風似怒濤。

  一聲悶叫,五湖邪神只顧憤怒突襲,沒有防止反擊的準備,強勁的大袖拂中胸口,巨大的打擊勁道沉重如山,身形倒飛出兩丈外,屈右膝著地踉蹌穩下馬步,臉色泛青,吃足了苦頭。

  一聲長笑,韓稅丁三人齊動,斜掠而出,三五起落便消失在官道東面的林野裏,去勢如電射星飛。

  一陣吶喊,八個人奮起狂追。

  五湖邪神吐納片刻,咬牙切齒急起直追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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