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刃綺情 | 上頁 下頁
四四


  「沒錯!老實說,我們可不敢輕視他們。」獨行狼心中不悅,口氣一冷:「二十餘萬稅銀,不得不小題大做呀!」

  「會在這段河面撒野嗎?」鷹爪王趕忙打圓場,看出獨行狼不悅:「要不要咱們助一臂之力?」

  「不在這段河面,但快了,咱們已派人前往佈伏,斬草除根永絕後患。他們人不多,我們應付綽綽有餘。王老兄相助盛情,兄弟心領了。」獨行狼與鷹爪王交情不薄,話說得客氣,也有意表現實力:「小丑跳樑,何足道哉?」

  「小心些總是好的。」鷹爪王深表關切。

  「已經知道他們準備下手的地方,而且有人在他們身邊活動,還有什麼好擔心的?咱們準備白天通過他們的埋伏區,便可一網打盡了。哦,你在揚州暨欽差府有多久了?一切順利吧?」獨行狼不想談劫船的事,另起話題:「我那邊還不錯,只是經常鬧民變,很討厭。」

  「陳欽差號稱閻王,也稱妖魔,手段極為殘酷,難怪經常鬧民變啦!我在暨欽差府混了兩年,確也撈了一兩萬銀子,比上不足,比下有餘。來,敬四位一杯。」

  店伙已另送來餐具添酒菜,暢談既往的得意事,以酒色財氣為主題,避免涉及劫船的事,以免再發生不愉快。

  ***

  天黑就收工,碼頭區不再忙碌。但仍有些地方燈火依然明亮,有急於卸貨的船隻趕工。再就是不時陸續泊岸的船隻,旅客紛紛登岸。辛苦了一天的人們,以及抵埠的旅客,皆前往市街活動。

  起更時分,碼頭區燈火漸稀。

  兩艘小貨船有人悄然出艙,一個個像幽靈。兩盞暗紅色的氣死風圓形燈籠,在夜風中搖曳,光度雖然有限,但這種光可以及遠,顯得頗為特別。

  水驛專用碼頭下游百十步,河對岸的堤岸泊有兩艘小客船,沒有燈火,黑沉沉不易引起注意,堤岸只有暫泊的小型船隻,通常是本地附近村落的私用舟艇。

  漕河堤工程浩大,南起揚州,北抵寶應,長兩百餘里。在這裏,稱邵伯湖堤;在高郵,稱高郵堤或西堤。

  高郵邵伯白馬泛光諸湖,容納七十餘條河水,地勢西高東低,這條巨堤攔住了大量的洪水,工程之巨,可想而和。

  堤西臨湖,驚濤拍岸波瀾壯闊。堤東地勢東傾,因此與掘開的越河(月河)之間,有一段河岸,船停泊在河岸上,並非停在堤下的。停泊的小舟艇不妨礙河上的交通,因此沒有人理會這些小舟艇的活動。

  兩艘小客船也有人悄然活動,渾身灰暗似乎像猿猴,不易看出他們是否穿有衣褲,像傳聞中的水怪。

  河上不再有舟群,偶或有三兩艘悄然上航或下駛,這些是夜航的船隻,這段河面治安良好,夜航很少出事,自衛力雄厚更是安全。

  上游,一艘中型客船,正緩緩駛過漕運專用碼頭,接近商用碼頭區,桅燈也是暗紅色的。

  商用碼頭區下游百十步,便是水驛專用碼頭。

  ***

  最安全的地方,也是最危險的地方。

  邵伯水驛位於鎮南漕河旁,有專用的驛船碼頭,驛館有十餘棟房舍,可接待一兩百名因公過境的官員差役。街口對面,是巡檢司衙門。經北迤東,是小街巷形成的市集,連接商業區碼頭的半邊街。驛站出了任何意外,片刻便有巡捕趕到,街坊的民眾,也將潮湧而至看熱鬧。

  驛站本身的丁夫驛卒,也具有制裁罪犯的能力。所以驛站附近,可說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
  驛承是朝廷的特務眼線,也兼任邵伯鎮的地方仲裁首長。巡檢司的首長巡檢大人,見了他也禮讓三分,雖則兩者同是起碼官,職掌不同。驛站出了安全問題,尤其是危及所接待的過往官員,巡檢司衙門如果保護不周,後果極為嚴重。

  驛站碼頭不但有站本身的警衛,也有巡捕站崗巡邏,歹徒宵小毛賊,絕對不敢在附近走動撒野。

  可是,能防宵小,卻沒有防範大群匪徒公然劫掠的準備和能力,以往也從沒發生過這種重大刑案。邵伯湖的水賊,根本沒有在鎮附近作案的能力。

  今晚來了三艘湖廣欽差府的貢船,警衛增加了一倍。船本身的警衛,也加強了一倍。船上的大員,有一半住入官舍招待所。在心理上,增加警衛只是職責所在,按規定行事而已,這裏根本不可能發生安全上的事故。

  已經收到正確的消息,哪用得著擔心。

  中型客船終於駛過商用碼頭,接近水驛。

  兩艘小貨船,則先向水驛漂去,下漂的速度並不慢。

  初更將盡,鎮上的市街熱鬧得很,夜市方張。

  ***

  貢船有三艘,哪一艘真正載有金銀珍寶,只有少數幾位負責人知道。

  其他兩艘副船中,所裝載的箱籠木櫃,數量與型式,皆與正船完全相同,甚至每箱的重量,也相差無幾,每艘貢船的外觀,當然也相同,連各種旗幟的數量,也是相等的。

  十餘年來,從十餘名太監督礦欽差,增至兩百餘名稅監欽差,大量搜到天下財富的太監遍天下,運送上貢財物的車隊與船隊絡繹於途,水陸並進。

  各地亡命搶劫皇貢的事件也層出不窮。不過,搶劫成功的案件並不多。

  負責運送的欽差府爪牙,不但人才濟濟,實力強大,沿途各地官府,也派丁勇民壯護送。

  有衛軍的城市,甚至被要求派正式的衛軍護送。百十個暴民亡命,想搶劫成功非常困難,被抓住的一律就地正法,在當場被殺死亡算是幸運的了。護送的人對付搶劫或盜竊的亡命,唯一的想法是盡快斬殺淨盡,絕不留情。

  河寬不足百步,水流湍急,下航的速度甚快,黑夜中也看不清船上的情景。

  碼頭警衛與貢船上的警衛,毫無戒心,精神懶散,剛看到船影接近,還來不及有所反應,一艘漂來的小貨船,砰然大震撞上了碼頭,跳出一群戴了僅露五官的黑頭罩,全身黑勁裝,僅在左臂纏上白巾的怪影,一半揮刀劍撲上碼頭,一半躍登貢船,猛撲船上的警衛,暗器似飛蝗,人隨暗器蜂擁而上。

  中型客船也衝上碼頭,跳出更多打扮相同的怪人。

  殺聲暴起,狂叫聲驚動全鎮。

  中型客船湧出的人中,有鬼見愁李雄,首先躍登中間那艘貢船,手中有一把單刀。

  陰神傅靈姑和一位月華門的人,加上赤練蛇和花花太歲,像是他的守護神,左右保護著他同時登船。

  他腳一沾艙面便仆倒、斜滾,間不容髮地避過警衛奮勇砍來的一劍,立即飛躍而起,踹破已經加鎖的前艙門,乘勢衝入。

  「噢……」警衛被陰神乘虛切入,一劍刺入右脅。

  花花太歲隨後跟入,快速地用火摺子點燃了廢竹子所製的火把。

  掀開中艙的艙板,便看到堆疊整齊的許多木箱,單刀重重地砍劈,第一隻木箱破裂。

  銀光耀目,果然是五十兩裝的砝碼形銀塊,長途搬運,不用元寶或馬蹄形的銀錠。

  「是這一艘!」花花太歲歡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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