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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五


  君珂認準方向,向西飛掠,經過一座鞍形的曲山脊,踏上了一處荒草密茂的臺地。遠遠西望可看到向西蜿蜒而去的官道,後面,是聳立著的望夫山,臺地四周,是綿密的矮林。

  他吁出一口長氣,腳下一緩,喃喃地說:「今後,我將找一處不為塵世所紛擾的去處,苦練絕學,以應付八月中秋青城的劫難了。」

  驀地,他心生警兆,本能地汗毛豎起,一陣奇異的電流通過了全身。依稀,他感到危險已臨,似乎有無數兇狠的眼神,正在四周兇狠地向他盯視。無形的奇異危險,已麇臨他的身上了。

  他突然止步站定,神情一冷,舉目定神向四周看去,環顧三匝。

  四周沒有異狀,新生的綠草欣欣向榮,遠處的矮林一片青綠,和風輕拂,綠草波浪似的輕微拂動,沒有任何異狀,四周靜悄悄,夕陽外照。他心說:「怪!我為何會突然心生警兆?我記得昔日在進入懺情谷之前。在山脊上也曾發生過一次心潮洶湧,無端悚驚的情景。難道說,又將發生兇險了嗎?」

  他卻不知,昔日在懺情谷山脊之上,寧珍和張笙兩位姑娘,確在他身後伺機向他下手,而目前,草叢中和遠處的矮林內,正有無數兇狠的目光,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,屏息著要向他猝然下手,他是一個神經感覺極為敏感的人,有一種無形的奇異電流,在他身上發生了奇妙的感應,以致心潮波動,心生警兆。是的,危險來了。

  他心生警兆,無形的異感洶湧地向他襲擊,渾身產生異象,毛髮俱豎,皮膚泛起了雞皮疙瘩。

  可是,他無法看出潛伏著的危機,經過用目光仔細的搜視後,沒發現任何異狀,身上的奇異感應逐漸消失了,他不再疑心,舉步向前走去。

  為何他不展開輕功急趕?就是剛才的異象在作怪,雖說沒發現危險,但卻不能令他完全釋懷,暗中戒備著向前走,生死門神功已經運起護體了。

  他曾經受過暗算,銀劍白龍曾在後面打了他一針,對身後不意的猝然襲擊,他深懷戒心,默運神功,留心身後和四周的動靜,風吹草動,他也不敢大意放過。

  因此一來,他逃過了一劫。本來在暗中隱伏要突起發難,想用暗器突然猛襲的人,見他步步小心凝神而行,便死了這條心。

  他不僅目力超人,耳力亦同樣銳利,走了十來丈,終於有了發現,草中開始有了沙沙異響,身後有動靜了。

  同時,越矮林深處,傳出了異聲:「哎……」是一聲瀕死的哀求,聲音虛弱而輕微,但在他耳中,卻十分清晰真切。

  後面來處的矮林中,樹枝也發出擦動的微響。

  他心中懍然,更為警惕。

  第一個灰色人影,終於在他身後稍左處緩緩升起,綠草發出了輕微而令人難覺的撥動聲。原來草中隱伏的人,在隱伏時都將綠草向內撥,掩住了形跡,出現時自然也得將草撥開。

  危機來了,灰影的右手舉起了,三枚寒芒從灰影中射出了,同時灰影也伸手拔劍衝出了。

  君珂已發現背後有警,驀地一咬牙。

  三顆寒星閃電似的射到,快極。

  左閃、旋身、出劍、傷敵,突又旋身折回,收劍、屹立,慘叫乍起。

  三枚暗器射向前面三丈餘,翩然墜下草中,勁道之猛,駭人聽聞。

  灰影衝過君珂身邊,一聲慘叫,踉蹌站住了,手中劍一鬆,跌落腳邊,雙手在左脅下亂摸,染了一手血,助下有七個劍孔,直透內腑。

  君珂站在那兒,冷然向前凝視,像一座石像,彷彿距他右側不到三尺的灰影,根本不是人,懶得置理,也不屑一顧。

  灰影渾身顫抖,終於吁出一口長氣,頹然仆倒,手腳一陣抽搐,死了。

  左方青影徐徐升起,出現了五名青衣中年人。

  右方灰影也出現了,共有七名高年武林名宿。

  前方有八個人,為首的赫然是寒風掌冷沛年。

  後面也有不少人,再次出現了銀劍白龍的身影。

  君珂陷入包圍中了,看樣子這次得血濺望夫山。他並未回頭瞧,目光仍向前凝視。他只認出前面的兩個人,一個是曾在湖口古松林見過的寒風掌死對頭。一個是身材奇高奇壯,曾在桑落丟掉一隻右耳的黑虎陶高,千手如來的拜弟,他那沉重的虎尾鞭令人望之心寒。

  一個真正有成就的武林高手,身陷絕地反而靈臺清明,要在死中求活,不為危難所驚擾震撼。君珂身陷重圍,反而穩定下來,情緒不再激動,冷靜得像是鐵石人。

  遠處,灰影和黑影一一出現,駭人的獰笑倏揚,梟啼也似的怪叫傳到:「咯咯咯咯!原來所等的是這小伙子,勞師動眾,未免太不值得了。」

  人影在外圍停住了,君珂開始感到不妙。

  在寒風掌身後出現的,是赤著上身,僵屍一般的白骨行屍吳劍飛和懸著追魂令的地府冥君孫永初。

  在左側出現的,是身穿黑大褂的閃電手商敬中,還有一身火紅大袍的雷火判官皇甫聖。兩人身側,是獨劍擎天馮如虎。

  獨劍擎天向君珂投過一瞥焦急的目光,挫了挫鋼牙。

  地府冥君剛才已發了話,這時又說:「不行!老冥君與這小娃娃有死約會,不許你們這許多人倚眾圍攻,給我讓開。」

  黑虎陶高氣勢洶洶地轉身,大叫道:「老怪物,你廢話說得太多了。」

  地府冥君鬼眼一翻,怪叫道:「你是什麼東西?敢教訓我老怪物?」

  「我,黑虎陶高,教訓你並無不可。」

  銀劍白龍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,朗聲說:「諸位,稍安毋躁,家師青城煉氣士即將到來,有過節不妨等會兒結算,休亂了在下的大事。」

  接著,遠處傳來一聲震天長嘯,相距甚遠,但眾人耳中似若雷鳴,直薄耳膜。

  地府冥君一聽對方是黑虎陶高,正是千手如來的拜弟。心中不無顧忌,再一聽青城煉氣士即將到來,那令人變色的嘯聲,也證明了銀劍白龍的話,並非是虛聲恫嚇,兇焰漸消,退後一步說道:「姓陶的,咱們會有結算的一天。」

  「陶某等著,只怕你不敢。」黑虎陶高頂了回去。

  君珂聽出身後有銀劍白龍,心說:「這傢伙又敢出面,定然又在老雜毛那兒學了幾招,不然怎敢再來送死?目下身陷重圍,我必須先脫身再說。」

  他倒不怕青城煉氣士,因為雙方已有青城之約,老雜毛既名列宇內高人,在這麼多武林高手之前,諒他不敢先自毀約提前動手。

  他一直未說話,依然保持化石般的冷靜神色,效金人三緘其口,默默向前舉步。

  他這種出奇的神態,令所有的人暗暗稱奇。

  「沙,沙,沙,沙……」他的履聲一步一落實,沉穩地擦過叢草,雙手自然垂在兩側,肩不動手不搖,臉上每一顆細胞似乎都凍結了,只有雙腳沉重地移動,俊目中異光閃閃,向前一步步走去。

  左方一名悍賊一擺手中長劍,大吼道:「站住!準備領死,未聽招呼,不許走動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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