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 |
一七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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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江府城中,群雄畢集,江湖朋友聞風而至,雙方的朋友也蜂湧而來。 可是,銀劍白龍卻在桑落洲旁一艘大船中養傷,不在九江府,在九江府接待朋友的人,是他的父親寒風掌冷沛年,和千手如來的拜弟黑虎陶高。 黑虎陶高乃是九江三姓的大族之一,祖居牯牛嶺北面。早年李鬍子在荊襄造反,這傢伙便是窮兇惡極的巨盜和幫兇,李鬍子敗亡,他溜得快,幸而逃得性命,躲在家中納福避禍。 黑虎陶高與金刀桑爺忝在近鄰,雙方交情深厚,加以金刀桑爺與寒風掌有八拜的交情,而且寒風掌目下是千手如來手下的紅人,有他兩人出面,大事定矣。 牯牛嶺陶家的接待處所,負責迎送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漢,所以十分秘密。浙西三妖雖則神通廣大,仍未能將黑虎的巢穴找出。 浙西三妖心狠手辣,辦起事來十分周密,幹得乾淨俐落,不留半個活口。九江府附近接二連三發生離奇血案,屍骨全被化屍毒所毀,銀劍白龍所安排下的密窟,先後被連根拔除。由於與黑龍幫正式翻臉衝突,先前尚懷疑是黑龍幫所下的毒手。可是欲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血案發生前,附近的人皆發現有各式打扮的詭異女人,在血案發生處左近出沒,血案發生後,那些女人卻又蹤跡不見。在老江湖加以合理的假設和揣測下,那些鬼女人不無嫌疑,可是真要找那些古怪女人的行蹤,卻又音訊毫無,平白在九江府消失,大概早已鴻飛冥冥了。 她們真消失了麼?沒有,她們神出鬼沒,已經秘密地到了桑落洲附近了。 桑落洲下游附近,早年本有九條河道,可是目下已有三條河道淤塞,只剩下六條了,另三條有一條仍有水跡,其餘兩條已變滄海為桑田,毫無痕跡可尋啦! 在桑落洲附近,各式各樣的大小船隻,藏匿在枯葦之中,如不進入搜查,是無法找到船隻的,枯葦太深了。 從九江府到池州,全程五百八十里,水陸兩路風雨飄搖,血腥處處,雙方的人已大量湧到,第三勢力亦滲入從中取利,血案此起彼落。 十一艘大官船揚帆上航,船行似箭,晝夜兼程,入暮時分駛入湖口縣界。 二更正,官船浩浩蕩蕩越過彭蠡湖口,向桑落洲左側航道駛去,比預定航程時辰,提前了一個更次。 在十一艘大官船之後。三艘輕快的木船緊跟不捨,插了五支兒臂粗的大香,燃燒得極旺,燈桿上,一盞白色的夜航燈高懸桅頂,還多了一盞與眾不同的紅色氣死風燈,在夜幕中不住搖曳。 前六艘大船,是王知府的寶舟。按理,彭勝安的官比知府大,他的船該走在前面。但彭勝安為人隨和,朝廷重文輕武。他客氣,讓王知府先行,王知府到四川就任,水程遠嘛。 正走間,第四艘大船左右兩舷,傳出一些輕微水響,五個赤條條的人影,已壁虎似的爬上了舷板,閃入艙壁暗影中。 第三艘大船也上了五條穿黑綢水靠的人影。 第二艘也上了人。 第七艘也出現了黑影。 第十艘人影又現。 第六艘上,有一名護兵大概內急了,睡意朦朧出艙,他不到後艙面方便,跨出舷板手扶艙壁另一手拉開褲子便將大屁股向外湊,口中喃喃地咒罵:「他娘的,大概吃多了狗肉,五臟廟壞了,大晚間鬧肚子,真不是滋味……」 話未完,「嘩啦啦」聲中,稀大便往水裏倒。 巧極,一個黑影剛冒出水面,用手中短鉤勾住了舷板,要爬上船舷,又臭又稀的大糞淋了他一頭一臉。 水上的黑影吃了一驚,奇臭的木犀香他怎能不知?一陣噁心,幾乎使他鉤不住舷板,他猛抬頭,正好看見護兵的大屁股,距他的頂門不足兩尺。 水中黑影無名火起,拔出腰中的分水刺,咬牙切齒向上一送,「嗤」一聲恰從護兵的肛門刺入,沒入一尺以上。 「哎……」護兵叫了一聲,「噗通」一聲,水花四濺。 艙內一燈如豆,二更末三更初,坐船沒地方可逛,晚間都不想睡,十餘名護軍正和知府大人的親隨,在艙中擲骰子豪賭,而隔艙中,卻鼾聲如雷。 舵樓中,老舵手與兩名壯年伙計,分別控制著帆索和大舵,聚精會神不敢絲毫大意。 江風凜冽,夜黑如墨,雙目雖看不清艙面的人影,但護兵落水的聲音卻是清晰可聞。老舵工見多識廣,聽到水聲便脫口輕叫:「糟!有客人落水。」 身左控帆索的船夫一怔,說:「咦!恐怕不是人。」 「是的,定然是人,你不聽見剛才有開艙門的聲音麼?麻煩大了。」 「是人怎沒聽到呼救的聲音?」船夫仍然不信。 「不會水的人落水便沉,江流太急,不會有呼救聲的。快,下帆,招呼伙計準備救人。」 老舵工話剛說完,船伙計還來不及扯動帆索,舵樓門口人影疾閃,上來了三個身穿黑油綢水靠的人,一個個目光炯炯,手中分水刀發出隱隱光華,只瞬息間,便佔住了舵樓內外,為首的人伸出分水刀,用低沉的嗓音低叱:「不可聲張,繼續跟著前面的船隻走。死一兩個人,用不著大驚小怪下帆救他。」 本分小民,幾曾見過這種陣仗?看到明晃晃的尖刀直指到胸前,嚇得三魂飛走了兩魂。 「好漢爺,你……你們……」老舵工驚惶地叫。 穿水靠大漢冷哼一聲,搶著說:「小聲些,不然給你一刀。咱們是長江三蛟的手下弟兄,不許你再嚕嗦。」 老舵工一聽是長江三蛟的人,心中一定。水上的船家,都知道水上強盜的規矩,假使不加抵抗,也絕不會吃虧,甚至還有好處,彼此都相倚並存,彼此皆用不著斷絕財路。尤其是像長江三蛟一類著名悍賊,絕不會亂來,所以老舵工放了心,堆下笑容說:「好漢爺,老漢理會得,請放心。」 第一艘大船突然離開了航道,向桑落洲靠去。 桑落洲中,散處著三五十戶零星草舍,有些是漁夫的臨時棚屋,平常人不屑到洲上留連。洲上矮樹叢生,野草茂盛,沿水際叢生著密密麻麻的蘆葦,老枯葦未倒,新芽剛抽不久,太密了,正是強人出沒的好去處。 說巧真巧,這天午後,洲上陸續靠泊了五艘水船,其中一艘只有一個人,泊在洲西南一處突出的洲角嘴前端。 船上人個兒高大,是屬於來歷不明的江湖豪客。他鼻直口方,國字臉盤,大眼睛神光閃爍,五綹黑髯拂胸,看去不僅英俊,而且極富男性美,看年紀已在四十以上,但臉上看不出真實年齡,紅光滿臉。看不到明顯的皺紋,他身穿兩截窄袖青衣,腰中垂掛著長劍,脅下有百寶囊,隨身只帶了一個小包裹,泰然隱沒在洲中樹林內不見。 一天中,這位長髯豪客始終不見現身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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