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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七


  銀劍白龍右退,下挫,再退,飄掠。「地網天羅」招守不住,防不了,再不必妄想進攻。他額上出現了青筋,臉色泛灰,冷汗現跡。

  一旁的青城煉氣士臉現驚容,情不自禁向前一步步走近,沉喝道:「真陽,小心中宮,用『堆雲砌霧』挫身升騰,變!」

  銀劍白龍無法變,也無法找到機會升騰,「嗤」一聲罡風被撕裂的銳嘯刺耳,君珂的「銀河飛星」已破空劃到,封住了上盤,突然疾點,再向下降,卻又倏然反削。

  「哎!」銀劍白龍驚叫一聲,從右仰身旋出八尺外,他的左頸旁,出現了一道淺淺血痕,再深些兒,便會割斷耳下經脈了。

  「第一劍,殺!」君珂沉叱,如影附形追到,銀星疾射,兇猛地攻到,勇猛如獅。

  青城煉氣士大驚,正想搶出,一旁的碧瑤叫了:「老道,你不珍惜羽毛?」

  青城煉氣士果然頹喪地止步,向她瞪瞪眼說:「鬼丫頭,你廢話什麼?」

  姑娘這時的神情,充滿了得意,看了君珂的神勇,她為他驕傲,芳心中受用已極,明媚地一笑說:「就算是廢話,但極有道理。你,名列三仙之首,在武林功力之高,不作第二人想,位高輩尊,號稱宇內第一高人。如果你不珍惜羽毛,師徒倆聯手合攻一個武林青年晚輩,試問英雄安在?眾口鑠金,你不怕被武林唾罵?犯得著為此而毀了你一世英雄名頭?」

  「廢話!」老道氣結地怒叫。

  姑娘搖搖頭,笑道:「廢話就廢話,那你就上吧!三仙的名望比雙奇高,以三仙之首的至尊武林名位,自甘菲薄,師徒倆合攻雙奇之首的門人,本姑娘倒得仔細看看後果如何?」

  武林中人對名位之爭,委實可怕,刀頭舔血,亡命天涯,無非是為了好名,利隨名走,只消有了名聲,利自會接踵而至。但大多數江湖中的怪人,對利不屑一顧,對名卻捨命而爭。青城煉氣士不但要名,也要利。名,他已名列宇內第一高人,利,他的青城四座行宮之內珍寶堆積如山,名利雙收,南面王不易,姑娘冰雪聰明,知道這種人不可理喻,惟有「珍惜羽毛」四字可以打動他的心,語氣捧得他極高,讓他心中受用,再用語僵他,不由他不著道兒。

  青城煉氣士雖則老奸巨猾,精明老練,也被姑娘所激,果然上當,扭頭大喝道:「真陽,退讓為師收拾他,一比一令他死而無怨,免得貽人口實,壞了為師的名頭。」

  銀劍白龍怎能退?他已被君珂逼得只有招架之功,毫無還手之力,在劍網中掙扎,難以脫身,由於有青城煉氣士在旁,他不敢用上千手如來所授的暗器,如果用上,青城練氣士怎肯饒他?未得師門允許,重投別門學藝,不啻反叛,乃是武林大忌,罪名十分嚴重。青城煉氣士自命不凡,罡氣與天罡劍法號稱無敵,門人子弟捨師門絕學不用,而用別人的藝業應敵,他怎能容忍?所以銀劍白龍不敢用千手如來的獨門暗器對付君珂。

  刁鑽的碧瑤又說話了:「車輪戰同樣為武林所卑視,老道認為對麼?何必呢?乾脆兩人一起上算啦!」

  「丫頭可惡!滾!」青城煉氣士被激得火起,勃然大怒,突然一袖振出,「嘭」一聲大震,大袖樁一抖一振,兇猛無儔的力道發如驚濤,迎面撲到。

  姑娘見他臉色冷厲,已知不妙,趕忙向後急退,可是仍晚了一步,退出丈外,罡風已排山倒海似的壓到,餘勁仍然兇猛無比,只感到真氣一窒,站立不牢,罡風迫人膚髮,令她呼吸困難,奇猛的壓力將她掀倒,跌出八尺外,仍在泥濘中滾了兩三次轉身,成了個泥人。

  「哎……也!牛鼻子你……你不要臉!」

  她掙扎著站起叫,狼狽萬分。

  「蓬蓬!」雷鳴乍起,豬婆龍發出了鳴聲,爬上了潭岸,站起來高有一丈,像豬也像牛的兩個醜惡大腦袋,令人望之心膽俱裂,張開了血盆大口,仰天長吼。

  姑娘距豬婆龍還不過三丈,猛一回頭,嚇了個膽裂魂飛,雙腿一軟,驚叫了一聲軟倒了。

  同一瞬間,遠處響起銀劍白龍絕望的厲叫聲:「哎唷!哎……唷!」

  君珂兇猛如獅,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,一連三招二十一劍,已將銀劍白龍逼得岌岌可危,在青城煉氣士動手揍碧瑤的剎那間,突下殺手,「七星倒懸」殺著兇猛地遞出,以牙還牙報了四劍之仇。

  這一招也是七劍,他的七星散手劍法每招並不全是七劍,有多有少,也可隨意增減,運用時不拘形式,沒有規矩,任意克敵,以勢導劍用神御劍,一劍得手,餘勢即收,反之,招盡而優勢仍在,勢不許再變招取敵,可立即用同一招加上三五招,兇猛地一鼓而逼進。

  這一絕招攻出,第一二兩劍已將銀劍白龍的劍震出偏門,空門大開,銀星從左反旋而上,「嗤」一聲攻破了護身罡氣,第三劍已戮入了對方右胸旁兩寸處,穿胸旁肋肉而出,未傷胸骨,險極!

  第四劍已被對方閃開,第五六兩劍已閃電似的從右反旋而下,劃出兩道光弧,吐出兩朵銀星「嗤嗤」兩聲,銀劍白龍左膀出現了劍縫,長有三寸,鮮血激射。似在同一瞬間他左大腿也出現了劍孔,血如噴泉射出。

  銀劍白龍狂叫著仰身倒地,第七劍如電芒乍閃,一閃便至,對正他的小腹下射到。

 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,奇快無比。

  青城煉氣士在出袖將碧瑤震飛的同時,眼角已看出危機已臨,顧不得計較姑娘的咒罵,立即飛撲鬥場,到得正是時候,趕上了第七劍。

  「住手!」他沉喝,大袖已攻到君珂的右肋下。

  君珂恨不得將銀劍白龍刺上千百劍,方消被迫害、被凌辱、被誣衊的深仇大恨,可是,自己的性命同樣重要,犯不著兩敗俱傷,牛鼻子袖上所發的罡氣已經壓體,他如果想斃了銀劍白龍,自己也將死在罡氣一擊之下,這樁買賣划不來,不做也罷。

  百忙中,他收劍撇腕,「嗤」地一聲,劍尖再劃破銀劍白龍的大腿,這算是利息,共中了五劍。

  「不要臉!」他大吼,身形右旋,劍向右揮出,向襲來的大袖振去,生死門神功威力全部發揮。

  青城煉氣士不僅攻出一袖,竟然是雙袖連續交攻。他的罡氣已練至爐火純青之境,發時可任意控制罡氣特有的嘯聲,這種嘯聲如同殷雷連震,功候淺的人只消一出手,便會被行家認出,早早趨避,以免遭殃。他已練至十二成,這時改出雙袖,並無殷殷雷鳴,只有氣流激烈振動的輕噓微嘯。

  「嗤嗤嗤」,劍在罡氣中狂舞。

  「嗡嗡嗡嗡」,劍也在生死門神功的反抗罡氣中,發出陣陣龍吟虎嘯。

  氣流開始爆裂,開始向四面八方激盪逸散,激烈迸發時的尖厲嘯聲,令人聞之渾身肌肉發緊,毛骨悚然。

  人影飄搖,驟分乍合。大袖進擊如狂風驟雨,長劍進攻如同電耀霆擊,兇險萬狀。

  一個武林青年後學,竟敢與宇內第一高手相搏,奇聞!得未曾有。但事實擺在眼前,不容置疑。

  這一次武林罕見的接觸,為期甚暫,說來話長。

  第一照面,兩人乍分,青城煉氣士退了半步,臉上泛起難以置信的神色。

  君珂被兇猛的罡氣迫退了三四步,神色一懍,不等身形站穩,上身前傾,再次狂野地向前猛撲。罡氣震得他氣血翻騰,但並無大礙,也沒有不適之感。沒有什麼可怕的,豪氣干雲,挺身前撲。

  第二照面開始,他佔不了便宜,老道已挾忿出袖,內力陡增。老道迫退兩步,君珂退了八尺依然不死心,一聲長嘯,奮勇再狂撲而上。

  第三照面,「嘭」一聲大震,大袖掃中劍身,君珂的身軀橫飛丈餘,落地踉蹌後退。他畢竟修為尚淺,難禁老道百載修為的全力一擊。

  他感到心血翻騰,頭腦暈眩,渾身有脫力之象,持劍的手如被電擊,不住顫抖,但並未丟劍,額上大汗如雨,腳下發軟。

  青城煉氣士一把挾起了銀劍白龍,銀劍白龍虛弱地叫:「師父,替……替徒兒報仇。」

  青城煉氣士破口大罵:「呸!畜生,沒出息,練好再來。」

  咒罵聲中,他撲向君珂,一聲冷叱,大袖夭矯如龍狂捲而出。

  君珂知道支持不住,難接下這一袖,一聲輕叱,救命三招的「輕雲飄緲」出手,從袖底下輕煙似的飄出兩丈外,站立不牢,屈一膝踣倒了,長劍支地,伸手去拔白龍筋鞭,準備遠攻。

  青城煉氣士並未進逼,訝然叫:「你這招劍法,定是飛雲散人教你的,那傢伙像耗子般往天下每一個角落躲,不敢公然出面,我找不著他。留你一命,告訴飛雲散人和四明怪客,還有你的師父銀河釣翁,貧道在青城等他們,八月中秋日青城見。剛才那女娃娃我留作人質,他們如果不來,貧道教我這不肖徒兒用繩牽了那女娃兒遨遊江湖,羞辱四明怪客,任誰也沒有光彩。你也來和我這門人再決生死。再會了,還有五個多月一些,來得及。」

  說完,挾著人如飛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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