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
一四三


  旗花爆響,天空中火球紛墜,怪!人聲突然沉寂,只有寒風掠過樹梢的嘯聲。

  他以為賊人定然紛紛現身,和他決一死戰,豈知正好相反,看不到半個人影。

  龍王廟並不大,只有兩進殿堂,原有的燈火全部熄滅,只有旗桿上的天燈仍在黑夜中搖曳。

  他踏入廟前廣場,向四周打量。廟右七八座四進院,寂靜無聲,如同死域。

  黑黝黝的廟堂燈火全無,廟門大開,沒有任何聲息,鬼影俱無。

  「咦!怎麼沒有人,剛才有人在這兒放旗花,難道說,他們都撤走了不成?」他自言自語。

  他運功護體,劍尖斜指,大喝道:「有人嗎?滾出兩個來答話。」

  沒有人,只有廟門口塑立在那兒的鬼卒,毫無回音。大殿中,神像和蝦兵蟹將朦朧欲動,鬼影幢幢,沉悶的回聲在空間裏震盪。

  「唔!不對,我可不能站在這兒被人當箭垛用。」他想。

  意動身隨,人化輕煙,突然折向後射,退到了廣場邊沿,那幾栽了兩行楊柳,還未抽條,疏疏落落,迎著寒風呼呼厲嘯,不住搖曳。

  「退回去!」身後有人大吼,蒼勁有力,中氣充足。

  身後隨著喝聲,勁風壓體,如山洪怒瀉,力道萬鈞,如果被擊實,性命可虞。

  「大爺不聽你的。」他也出聲叱喝,右旋身劍隨身轉,一劍振出。

  劍氣一觸勁風,突發隱隱風雷,雙方迎個正著,罡風四射,「叭」一聲暴響,人影倏分。

  原來是一個袍袂飄飄的高年老道,左手吐出一掌,右手拂塵猛抽君珂後腦殼,君珂劍上已注入生死門內功,不但震散了襲來的掌勁,也接住了拂塵,雙方相交,行雷霆萬鈞的全力一擊。

  君珂退了一步,舉劍的手穩如山嶽,說:「不要臉!老道。你的偷襲手法高明之至,可是卻勞而無功。你,年高輩尊,竟然在背後偷襲,不慚愧嗎?」

  老道橫飄八尺,怔在那兒,眼中寒芒閃動,似若不信是事實。被君珂一驚,激怒得像頭瘋狗,將拂塵插在衣領上,順手拔出冷電四射的長劍,徐徐舉劍,一步步沉穩地逼近,厲聲道:「小畜生,你果然了得……」

  「當然了得,不然怎敢闖虎穴龍潭?」君珂搶著答。

  老道已逼近至丈內,往下問:「你叫林君珂?」

  「不錯,武林後學。天涯過客之子,銀河釣翁之徒。我,可以叫天涯遊子林君珂。你可以告訴貴幫幫主,我天涯遊子不想管閒事,但也不許可有人找我的麻煩,再找我,便是生死對頭,在下絕不甘受欺侮。」

  他信口胡扯,天涯遊子的綽號,卻不脛而走,武林中正式有他一席之地。

  老道左側,鬼魅似的飄出一個人影,又是個高年老雜毛,大袖飄飄一晃而至,往左側一站,用洪鐘也似的嗓音說:「青年人,你的口氣像在示威,也似教訓人的口吻,不知天高地厚。」

  「老道,你說對了。」君珂冷冷地答。

  右側柳樹暗影中,冉冉出現另一名老牛鼻子老道,同樣身穿大紅道袍,但晚間看去卻成了黑色。這老道像個幽靈,輕功已臻化境,似乎足不沾地,飄浮著隨風蕩到,桀桀大笑道:「道兄們這位施主牙尖嘴利,狂傲不群,咱們何不將他擒住,引銀河釣翁老怪物出來現現眼?」一面說,一面堵住右首方向。

  君珂已看出三老道的功力,但身懷絕學藝高人膽大,夷然無懼,呵呵大笑,狂傲地說:「老道們,先說出你們的身分,咱們今晚一決生死。看銀河釣翁的門人,是否浪得虛名。」

  對面和他換了一招的老道冷冷地說:「貧道無虧,人稱我七煞道人黑龍幫總壇護法,八大金剛之一。」

  左首老道背著手,泰然地說:「霍山真如道人,也是八大金剛之一,總壇護法。」

  右首老道拍拍劍鞘,桀桀笑道:「神劍羽士虛雲,在白蓮會無人不知,在江湖無人不曉,目下榮任黑龍幫總壇護法,八大金剛之首。」

  君珂對武林陌生得緊,根本不知這些人的來龍去脈,不知即不怕,心裏不受威脅,大笑道:「憑你們這種材料,也配稱護法金剛?笑話了。你們身為玄門弟子,卻稱為護法金剛,離經叛道,未免太不像話。這兒四周群丑四伏,人數上百,叫他們都現身,看看你們這些金剛如何護法,你們是三人一起上呢?抑或是保持尊嚴,不要命逐個下場?」

  他的話狂得令人受不了,怪!三老道似乎沒生氣,七煞道人向真如道人說:「如道友,這傢伙竟向咱們三人叫陣,荒謬絕倫地要咱們同時下場哩。」

  「將死的人,大多是神經不正常,難怪他。」真如道人不慍不火地答。

  君珂哈哈笑說:「哈哈!七煞老道,剛才咱們已硬碰一招,你根本不行,一比一你準倒霉的。」

  七煞道人不啻被君珂揍了一記耳光,無名火起,一聲怒嘯,挺劍飛撲而上,無數劍影飛騰,虛虛實實向前急射,劍氣厲嘯,刺骨罡風怒捲。

  君珂默運神功,泰然向場中心退,長劍左封右切,只守不攻,他要先看看對方的劍路,心中在替對方估計攻招的部位,一面退向場中心,以便等會兒施展。

  他的身形進退從容,在對方的漫天劍影中,似在翩然起舞,每封一劍,劍尖定然反指對方胸腹,「叮叮叮」一陣脆響,也傳出陣陣龍吟虎嘯似的振鳴。

  七煞道人的七煞劍法十分兇猛狂野,連攻八招二十四劍,步步進逼,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,將君珂逼得退至場中心了,足足搶近了六七丈之遠。

  兩側,神劍羽士和真如道人也步步跟進,緊守住兩側,像在監視著君珂,不許他打主意逃命。

  君珂是有心人,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,不錯,七煞道人的七煞劍法,確是了不起,足以傲視江湖,但比起他的七星散手劍,差遠了。

  他臉上本是神情肅穆的,這時泛起了冷酷的笑容,殺機怒湧,左手劍訣開始外引,心說:「第十一招,我要你好看。」

  第九招三劍已攻完,君珂不退了。

  第十招,三劍連綿而至,君珂的右足向前探進了。

  旁觀的神劍羽士是劍術大行家,不然怎配稱「神劍」?他旁觀者清,已看出不妙,反手拔劍大叫道:「道友小心……」聲出人動,飛撲而上。

  「喂!著!」這是君珂的暴喝,打斷了神劍羽士的話。

  銀芒突化一重光幕,迎住飛撲而上的神劍羽士。

  同一瞬間,七煞道人狂叫一聲,飛退五六步,遠出三丈外去了。

  似乎也在同一瞬間,「錚錚錚」龍吟狂震,人影八方急閃,劍芒狂舞,吞吐如電芒靈蛇,罡風如隱隱殷雷,雙劍相錯所爆發的火花,連續爆射。

  「唰」一聲,神劍羽士的大袖飛走了。

  「嗤嗤」兩聲厲嘯,劍芒在神劍羽士胸前連拂兩次,擊破他的護身真氣,胸前襟開了兩條裂縫。

  「著!」激鬥中,響起君珂一聲冷叱,銀芒劃出一道光弦,從神劍羽士的胸腹交界處劃過。

  「哎呀!」神劍羽士驚叫,拂劍飛退丈餘。地上,掉下他的腰帶,斷了。

  遠處,七煞道人胸前,出現了一個十字裂痕,鮮血從衣縫中沁出,一滴滴往下流。他突然以手捂臉,仰天長號,不勝悲憤。這兩劃,擊毀了他辛苦掙來的名頭,從刀山劍海中闖出來的名號毀於一夕,他傷心已極,比殺了他還難受,怎不呼號?

  神劍羽士目定口呆,意不似信地顫抖著的左手,如見鬼魅地摸著胸前的十字裂縫,緩緩抬頭用怨毒的眼神,死盯著君珂,突然切齒道:「罷了!神劍的名號讓給你。」

  君珂仗劍屹立,神定氣閒,冷冷地說:「在下不敢自詡神劍,天涯遊子的名號很好。」

  「你這種劍法何名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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