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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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確是不早,太陽快落山了。山脊上的君珂和銀衣仙子,擁抱著睡了近半個時辰,仍無醒來之象。 不遠處,悄悄地到了莊姑娘,遠遠地,便看到了一身銀衣的銀衣仙子,擠在一個魁梧的村夫懷中,擁抱著躺在樹下沉睡不醒。 她心中大喜,心說:「潑賤貨,你要不說出君珂哥的下落。我不毀掉你的五官才怪。」 她掏出一包藥末灑入鼻中,她怕潑賤貨又用迷魂藥計算她。躡手躡腳一步步慢慢向前移,逐漸接近。真巧,銀衣仙子大概在夢中憶起了什麼,突然摸索著伸手探入君珂胸膛內,身軀不住扭動。君珂被她擾醒了,一把捉住她的手,她也陡然甦醒,兩人突然擁住了,親暱地一笑,吻住了。 良機不可失,婉容就在這剎那間飛撲而上。她沒有看清君珂,直奔銀衣仙子,實然一腳向銀衣仙子膝關節踹去。如果踹中,銀衣仙子不斷腿也爬不起來了。 君珂的修為畢竟不凡,人未接近,他已警覺,但被銀衣仙子瘋狂地抱住,不能全力將她將推開,驀地雙腿一勾,勾住了婉容的腳,向下一掀。 婉容驟不及防,被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,發出一聲驚叫。這一叫,救了她自己的腳。 君珂本來想翻身,將對方的腳絞斷,一聽叫聲廝熟,吃了一驚,趕忙鬆了腳,抱著銀衣仙子飛躍而起。 婉容痛得一時掙扎不起,反身坐起伸手拔劍,可是拔不出來了,她尖叫:「天!是你,君珂哥,是你……」 君珂如被巨雷所擊,一聲長嘯,蒙著臉如飛而去。他全力狂奔,三兩閃人便失蹤。 他心中內疚,愧對天真無邪溫柔似水的莊小妹,雖則她是仇人的女兒,而且他對她也愛入骨髓。想當初徽州府小樓之內,狼狽之狀一一入她目中,她原諒他,認為是藥在作怪,他也自認是藥。但目下呢?他為何卻又和銀衣仙子鬼混?又是藥在作怪麼?他怎樣解說?他雖認為她是仇人的女兒,但也愧對這位溫柔的小姑娘,除了逃避,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。 走就走吧,別處不走,他走向谷底,降下了極樂之谷,大概也想要魂歸極樂了。 銀衣仙子一看是莊婉容,立即無名火起,「砰叭」一聲打破了醋罐子,妒火中燒。她認為已經抓牢了君珂,他定然會在遠處等她,用不著去追,先斃了這小騷蹄子再說,機會不多哩,小騷蹄子爬不起來嘛。 她並不曾和婉容交過手,她怕四明怪客,怎會怕小婉容?目下四明怪客不在,好機會。 她來不及拔劍,拔劍礙手,一聲嬌叱,便一腿飛出,橫掃婉容腰脅。 婉容也不等閒,向後便倒,以粉腳回敬粉腿,伸左腳上揚側撥,捷逾電閃。「噗叭」一聲,雙腳相交,雙方分開了,婉容佔了地利,立即躍直。 銀衣仙子被踢得橫飄八尺,心中一凜,人未站穩,劍已出鞘,一面飄落一面叫:「小賤人,你該死!」 婉容像是在高樓上失足,看了君珂和銀衣仙子的親熱勁,只覺悲徒中來,芳心如割,人站起便向君珂逸走的方向舉步,她要追上問明經過。 可是晚了,銀衣仙子正擋在那兒,而且向正面撲來,她怎能不自衛,撤下劍叫:「銀衣仙子請聽我說。」 銀衣仙子挺劍衝上,兇狠潑辣地叫:「不要臉,鬼才要聽你的話。」叫聲中,連攻五劍之多,每一劍皆指向要害,十分霸道狂野,劍氣厲嘯。 婉容的功力比銀衣仙子高得多,她從容揮劍,左衝右錯五劍俱解,一面說:「我不打擾你們,我只要見君珂哥問幾句話,別逼我。」 銀衣仙子奮勇狂攻,一面怒叫:「你閉嘴,不要臉!君珂哥豈是你叫的?他不睬你,你追他則甚?我是他的妻子,衝我來。」 「你撒謊,你……」 銀衣仙子又攻了五劍,尖叫道:「放屁!你敢否認我和他不是夫妻?他恨死了你,你為何要纏他?天下間男人上千上萬,你為何不另找一個?不要臉,姑奶奶要刺你一百劍,方消心頭恨。」 婉容不理她,突然一劍斜揮,「錚」一聲將來劍擊偏,人去勢如電,追蹤君珂去了。 君珂的去向,銀衣仙子並未看清,因為她背向著君珂,她的輕功不如婉容,追了一道山脊,人已失了蹤。她在山上等君珂現身,等到夕陽西下仍未見人影,她心中大急,一面狂叫,一面在山峰上來回急竄。 夜來了,高峰飄蕩著急促淒然的叫喚:「君珂,君珂,你在哪兒?你在……」 *** 君珂在極樂之谷中,正在受煎熬。 他向谷中狂奔,心中狂亂,婉容的音容笑貌,對他是一種痛苦的泉源,他多麼渴望得到這杯泉水啊!可是飲下去又會令他難以忍受。 他向下飛掠,眼不見為靜,走吧!他要走得遠遠地。 正在心亂如麻中,他到了一座谷底小盆地,奔進密林,不分東南西北。林中薄霧隱隱,視度不良,三丈外不易看清人影,草也太密,奔走時簌簌作響! 正繞過一株巨大的林木,驀地,他心生警兆,突向樹下一伏。「嗤」一聲風嘯,由於突然伏倒,勁急的氣流被帶得發出了嘯聲,可見他的速度快得驚人。 前面三丈外橫枝上,露出一雙金芒閃閃的豹眼,正作勢下撲,君珂突然剎住,大豹立腳不牢,不往下跳也不行,不由自主向地面撲下,撲了個空。 君珂生長在深山大澤猛獸成群的環境中,對猛獸毫不在乎,他伸手去扳小樹枝,準備對付即將撲上的大豹。 小樹枝在右後方,左面倚著大樹幹。他雙目注視著前面,信手後抓。 怪!怎麼了?他剛沾上小樹枝,手腕脈門已同時搭上了一雙溫暖柔軟細滑的小手,一觸脈門便堅逾金剛,扣住了。 他目前的造詣已是不凡,對方一沾,他便立起反應,用上了縮骨功,向下一沉,猛震對方即將合扣的指尖。 同一瞬間,他的右腿向後猛踹,左手一推樹幹,人便轉過身來,掙脫出了對方一指之下,那一腳卻落了空。 「咦!閣下真了得。」有人說話了,是女人的嫩嗓子。 身後,是一個綠衣少女,美極了,在夕陽餘暉下,幽暗的樹林中看美人,看不真切,更增三分神秘感,襯得更為出色。 他心中一凜,心說:「見鬼,又是女人。」 他慢慢後退,沉聲道:「什麼人?怎麼不懂規矩?彼此素昧平生,為何在後暗中出手計算?」 對面少女衝他媚笑,笑得渾身發酥。驀地,樹上又有一個少女說話了:「咦!這人說話多橫哪!對婦人女子說話,你是這麼懂規矩麼?太不像話了,豈有此理!」 他扭頭上看,天!三丈上空大橫枝上,端端正正站著一個穿鵝黃衫裙的俏麗少女,裙袂飄飄地。那年頭,幸而未傳來西洋的三角褲,咱們的婦女雖然穿裙子,但裏面仍有長褲,看不見半星兒肌膚,不然從下往上瞧,真有得瞧了。 又是女人,女人怎麼這樣多?她們簡直像潮水,一陣一陣向我淹來,我得往岸上走。 他心中在想,打主意溜。 綠衣少女似乎知道他的心意,說:「尊駕不必先打主意,且回答本姑娘的問話。」 君珂劍眉一挑說:「在下不和你們廢話,彼此漠不相關。看你們都帶著長劍,並且豢養著大豹,準不是好人。」 穿鵝黃衫裙少女,一聲輕笑,飄然而降,但見裙袂飛蕩,妙曼地落下樹來,蓮步輕搖,逼近了君珂,在五尺外站住了,媚眼兒似水,凝視著君珂的面容,似乎一驚,笑道:「嘻嘻!誰不知極樂谷浙西三妖不是好人?尊駕不是廢話麼?憑一個妖字,足以代表了身分啦!」 君珂可沒聽說過浙西三妖,惑然道:「看你們小小年紀,舉止不失大家風範,雖則說話江湖味太重,仍不傷大雅,為何自稱為妖?真是匪夷所思,令人大惑不解。」 綠衣少女接口道:「你似乎不知道我們哩。」 君珂搖搖頭說:「在下迷途至此,誰知道你們阻攔在下有何用意?」 「你為何不問我們的名號?」她也欺近了。 君珂一看不對,兩人同時欺近至五尺內,萬一動起手來,豈不吃虧?便一步步往後退,說:「在下閒雲野鶴,與世無爭,用不著請教兩位的名號。」 「你呢?似乎該告訴我們哩。」 「抱歉,無可奉告。」 「喝!你很神氣,本姑娘要專誠敦請閣下至敝谷稍駐,小作逗留。」 「對不起,在下不敢打擾。你們既然自稱是妖,我害怕。」說完,突然飄身掠走。 豈知對面突發人聲,紅影一閃,到了一個緋衣少女,嬌叱道:「且慢!留下啦。」叫聲中,一掌登到,好快。 君珂不接招,在掌勁剛沾體的剎那間,用奇異的步法扭身曲腿一晃一繞,人已脫出掌影,隱沒在密林中。 「咦!你走得了?」緋衣少女驚叫,轉身便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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