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
九一


  另一個沉濁的嗓子嘖嘖笑,說:「好乖乖,忍著點兒,等會兒就好了,要不了你的命,嘖嘖嘖……」

  莊姑娘猛想起不久之前,在閣樓偷看到小冬梅栽倒的光景,以及偷聽到的談話,已明白了七分,不由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,突然一掌拍出。

  「砰」一聲大震,堅實的窗戶應手而毀。她是個大閨女,自不敢貿然衝入,先擊毀窗戶,就是要逗引裏面的人出來,裏面的光景她怎敢看?

  無影掌正在飄飄欲仙之際,驚得一蹦而起,「呼」一聲吹熄了燈火,闖入床內側,「克勒」一聲人已不見。

  這瞬間,警鈴聲大鳴,人聲嘈雜,燈火通明。

  莊姑娘看沒有人出來,正要向裏闖,驀地火光一閃,隔夾牆倏移,房間內多出兩個手執單刀提著燈籠的健僕。燈光一閃之下,照亮了床上嬌小可憐、赤身露體的小冬梅,已經奄奄一息,出氣多入氣少,狼藉之狀不堪入目。

  莊姑娘真火了,一聲嬌叱便穿窗而入。

  兩大漢一聲驚叫,扔掉燈籠挺刀攻上,一方下迅捷無比,刀風虎虎。

  姑娘不閃不避,小蠻鞋左右齊飛,「錚錚」兩聲脆響,兩把單刀飛出兩丈外。她深身欺進,出掌如刀,「噗噗」兩聲砍在兩大漢的肩頸旁,飛起兩聲厲叫,人倒了。

  燈籠落地即熄,姑娘不願在內逗留,讓人做活靶用暗器招呼,人似乳燕飛掠出房。

  整座莊院大亂,雞飛狗走,她一聲嬌叱,從南道中衝向內堂。那兒,二十餘名兇悍大漢,正亮著燈籠向內衝,雙方在甬道中撞上了。

  姑娘不想傷人過多,她撤下了寒芒如電的長劍,急衝而上,運崩、絞兩訣,先收拾他們的刀槍,逼近身揮劍斜拍,急似狂風暴雨。

  刀飛槍斷中,人群大亂,被劍拍倒的人鬼叫連天,紛紛仆跌。

  內廳門灰影一閃,進來了一個老怪物,小竹枝狂野地揮舞,近身八尺的人全被制住了穴道倒地。

  「丫頭,走!殺這些螻蟻有傷天和。」老怪物叫。

  莊姑娘在有人之處卻是聽話,不好意思撒嬌,她問:「師祖爺,搜到證據嗎?」

  「是個分贓窩,不是垛子窰,沒設有票房囚牢,算了。走!到另一家歇息。」

  「不!這兒有小姑娘被糟塌,得救救。」

  「這些閒事管不了許多,都是他們自己人。不是擄來的,怎樣管?」

  姑娘想起小冬梅稱對方為老爺,果然不像是擄來的,只好說:「好吧,明天要趕路,不然真拆了他這鬼窩。」

  兩人一走,無影掌剛好穿著停當,由地下密室中走出,趕不及了。他一面救人,一面怒叫如雷地說:「狗娘養的!誰瞎了狗眼,敢到我柴某人家中撒野,饒你是西天活佛,柴某也要將你查出剝皮抽……」

  話未完,廳中紫影一閃,兩個守門大漢發出兩聲淒厲的狂叫,向門內急退,以手掩胸,退入門中方砰然倒地。

  無影掌大驚失色,火速去背上拔劍。

  廳門口,站著一個鐵青著臉的紫衣女人,鳳目中厲光四射,臉上泛起重重殺機。背上的鑲有大紅寶石的劍把,映著燈光火紅耀目。她手中,垂著一把單刀,前半段全是血,緩緩地向地面滴落。

  是華山紫鳳,她是被四明怪客驚走金羽大鵬之後,用真氣攻開了穴道前來算賬的。她的左手一支小銅管正散出一陣看不見的煙霧,被門外的風一揚,緩緩揚入廳中。

  「噗!」倒了一名大漢,張目結舌喘氣,卻身軀如死。

  「叮噹!噗噗!」又有兩名扔刀倒地,瞪大著怪眼發呆。

  無影掌當然知道她在用毒,百毒真君調教出來的人嘛!他不假思索,屏住呼吸撲上,攻出一招「雲龍現爪」,五道劍影齊發,五劍如一,劍氣嘶嘶厲嘯!

  華山紫鳳堵在門口,單刀疾閃,先一刀「猛虎拒門」向上抬,「錚錚」兩聲火花四濺,劍向上一盪,空門大開。刀光一閃,兜胸扎出再向下一沉,單手使出「青龍入海」狠招,力造奇猛,一閃即至。

  無影掌知道厲害,火速收劍左閃旋身。招變「流星墜地」,「錚」一聲將刀擋出偏門。左足踏進,掌出如電,連拍五掌之多。

  華山紫鳳左手一抬,三枚細小得肉眼難辨的紫色斷魂毒針出手。掌風雖兇猛,潛力如狂濤,但阻不住細小的毒針。第一枚偏了些,飛走了。第二枚打入掌中,不出來啦!第三枚要命,射入了腹下命根,透入骨盆,鑽進去也不再出來了。

  「哎……喲!」他狂叫一聲,向後退,呼吸屏不住了。「錚」一聲長劍落地,人向後急倒。妙極,剛跌坐在一張太師椅上,瞪大著眼張著嘴,但叫不出聲音。

  內廳門人影疾閃,奔出五六名挺劍的娘子軍。先頭一個年約四十的醜女人,正是女主人,無影掌的妻子。第二名是個妖嬈大姑娘是無影掌的寶貝女兒。這些人,華山紫鳳全見過面,白天裏談天說地倒也親熱投緣,大家都是女人嘛!

  華山紫鳳這時殺氣騰騰,紅了眼,鋼刀舉起了,突然化成一道帶血光的長虹破空飛去。

  「哎……」女主人倒了。她想用劍格刀,但刀來得太快,刀插入了腹中間,怎能不倒?

  另五名女人仍向前急撲,奔到廳中,一個個扔掉兵刃向地下躺,她們要在大廳睡覺。

  華山紫鳳小蠻靴一勾一挑,地下的一把單刀飛起,落入她的手中,再向前疾飛。「嗤」一聲插入還未倒下的柴小姐酥胸之內,前見柄後出刃,厲害。

  無影掌人已軟倒,但知覺未失,口中叫不出,眼睜睜看著妻女被刀戮死,不由心膽俱裂。英雄有淚不輕彈,只緣未到傷心處;他是個傷透了心的英雄,兩行英雄淚從腮旁滾滾而下,他後悔已嫌太遲。

  紫影一閃,人已失蹤。但宅院各處慘叫聲此起彼落,令人聞之心血下沉。

  前廳起火,客房起火,東西跨院起火,後面閣樓起火。火從四面八方向內燒,唯一沒起火之處,是左側通往花園的月洞門。

  不久,紫影再現,進來了惡狠狠的華山紫鳳。她拾起一把單刀,從廳門口向裏砍。

  內廳不太大,也不小,男男女女躺了不下三十餘,一個個睜著眼等死,等著鋼刀向下落在脖子上。

  「克察」一聲,一個腦袋被砍下了。「克察!」第二個腦袋分了家,鮮血激射,斷腦袋被沖出三尺外,仍會動,一口咬住一具屍體的衣袂,眼睛仍未閉上。

  這鬼女人好狠,大概已失掉了人性啦!瞧,她連眼皮也沒眨動半下,連換了四把鋼刀,方將三十個腦袋砍下,鋼刀全缺了口。

  人世在仇恨沖昏了頭之際,心腸之辣的確可怕,她這時仇恨之火正熾,手上正順,砍吧!最後輪到坐在太師椅前正魂飛魄散的無影掌柴國柱。

  烈火飛騰,木頭爆裂聲震耳。狂風一捲,火舌從後廳門向廳中怒捲。

  雙港口的居民醒來了,鑼聲震天。

  「快救火!救火!救……」嘶聲漸近。

  華山紫鳳站在太師椅上,鋼刀掉向無影掌的心窩,臉上殺機怒泛,陰厲地說:「你們的血向外流,我的心血在內氾濫,你得死!」那最後一個死字,淒厲得不像是人類的聲音,倒像是瀕死的狼所發的哀嗥!

  「嗤」一聲,無影掌胸膛大開膛,血淋淋的刀尖一挑,拳大的一顆心跳落地面。

  「你的心與常人一樣,我以為是黑的。」她丟下刀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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