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
五八


  「凡是見了我老不死就跑的人,準不是好人。」四明怪客搶著說,臉孔扳得十分難看。

  君珂不得不分辯,大聲說:「晚輩並不知是你老人家。」

  「你還罵我是老怪物。」

  「晚輩看錯了人。」他朗聲答,毫無懼態。

  「你以為我是誰?」

  「晚輩曾受百毒真君與白骨行屍的逼迫,忍無可忍,所以要和他們一決雌雄,誤以為你老人家是……」

  四明怪客用一聲怪笑打斷他的話,伸出六尺長的小竹杖,搖頭說:「強辯!那兩個怪物早被我趕跑了。」

  「老前輩不信,晚輩有口難言。」

  「晴!你倒怪強項的,呵呵!揍你!」聲落,竹杖突然掃出,厲嘯刺耳。

  君珂飄身後退,大叫道:「住手!晚輩願向老前輩賠禮。」

  四明怪客竹杖一擺,向前貼出說:「吃我一枚再賠禮不遲,別躲。」

  君珂向右飄閃,怒聲叫:「以老壓少,你怎配稱前輩?」

  老傢伙哈哈笑道:「武林無輩,江湖無歲,少廢話,哈哈!」笑聲中,一杖貼地捲出。

  君珂再閃,大叫道:「休逼人太甚,你……」

  四明怪客哈哈狂笑,杖化數道虛影,罡風厲嘯,身形暴進,將君珂罩住了。

  君珂忍無可忍,一聲叱喝,劍化龍騰,立還顏色,他懍於四明怪客的名頭,功力已運至十成,劍氣突然迸發,直迫三尺外。自練胎息之後,進步驚人,內力之渾,大有日進千里之概,每一天的進境皆大為不同,經昨晚龍虎調和之後,更有長足進步,他所練的胎息,乃是玄門至高絕學,而玄門對龍虎調和有特殊的秘術,(男名白虎,女名青龍,男女分練,謂之降龍之虎,講求練精化氣,乃是築基的功夫,根基有成,方進而講求調和,謂之水火相濟。)他進境奇速並非奇事,差的只是火候而已。

  劍氣迸射中,龍吟乍起,化成一個光球,突然從杖影中滾出,再飛起兩道白虹,攻向四明怪客的左脅。

  四明怪客經驗老到,一聽劍嘯便知估錯了少年人,他原先只用了三成勁,百忙中再加了三成,原被盪開的竹杖兒,突然重向內收。

  君珂感到壓力突增,竹枝以無窮勁道從左右上三方向內緊迫,真氣有回頭反奔之象,劍勢遲滯不靈,不由大吃一驚,是拚命的時候了。

  拚命,他有顧忌,恐怕拚不成,反而受到損傷,心中一動,紅衣老道所授的保命劍法出手,第二招「輕雲縹緲」倏出,人化輕煙,劍幻虛影,在三方重壓之下,鬼魅似的從後飄逸而出,劍輕觸竹杖,借力飛逸,只一閃人已脫出竹枝所罩處,輕靈地退出兩丈外,快!快得令人肉眼難辨,卻又那麼從容不迫。

  「叮叮叮叮!」人站住後,方傳出劍輕觸竹杖的四聲清鳴,接著是竹杖的厲嘯乍斂,四明怪客怔在那兒,前指的竹杖,仍在輕微地顫動。

  君珂逐步後退,他要開溜,這一招,他感到得手應心,但權衡實力,知道相去尚遠,不能拚,三十六著走為上著,老傢伙太厲害,再拖下去難倒霉。

  四明怪客凝視著他,訝然道:「別走,我有話要問你,你這劍法是何人所授於你的?真了不起哩!」

  「當然是家師所授。」

  「胡說!昨天你在白樓亭鬥雷火判官的馬鞭,確是銀河釣翁的絕學,這劍法可奪天地造化,不是的。」

  君珂猛一驚,問:「昨天那人是雷火判官。」

  「是的,我要不將他攆走,你將骨肉化灰,別顧左右而言他,說你這劍法的來歷。」

  「老前輩如果不識,也就不必問了。」君珂冷然答。

  四明怪客呵呵笑,慢慢走近說:「你要我好好揍你麼?」

  「你倚老欺少,不是東西,你與家師齊名,該叫你的門人與我一決勝負。」

  四明怪客點頭笑道:「你的話有道理,可是我的徒弟已不再舞刀弄杖了,他使我失望。哦,徒孫可以麼?」

  「如果是徒孫,可是可以,但必須是他向我叫陣,我讓他三招。」

  四明怪客扶起小竹杖說,「好,咱們一言為定,等我找到徒孫之後,再叫她找你。哦!你曾看到一個身穿綠色勁裝的女孩子麼?」

  「綠衣的女孩子?」君珂一驚,又問:「她貴姓芳名?」

  提起這綠衣女孩子,四明怪客興趣來啦,他說:「我的不長進徒兒姓莊,在鎮江府北固山大打龍虎擂,奪得龍旗一舉成名……」

  「天!是濁世神龍莊清河麼?」

  「不錯,正是他,他的女兒也就是我老不死的徒孫,叫婉容……」

  君珂如中雷擊,心向下沉,只覺渾身一冷,頭腦暈沉,心中一陣絞痛,站不牢打一踉蹌,心中狂叫道:「天啊!她竟然是仇人的女兒,我該死,我該問清她的家世的,我竟然濫用了感情,真該……」

  四明怪客吃了一驚,急叫道:「少年人,你怎麼了?你有病?」

  君珂心中一震,神智倏清,吸入一口氣,苦笑道:「是的,晚輩有病,是心病。」

  「常犯麼?」老人家關心地問。

  「不!這是第一次。」他臉色全變了,冷汗直冒,幸而有雨水,看不出他冒汗。

  「心病麻煩哩,你得保重!」

  「謝謝老前輩關懷,晚輩告辭。」

  「你等會兒,我有好藥,讓我替你瞧瞧。」

  「謝謝,晚輩心領了。」他收劍長揖,轉身入林,在林緣突又轉身說:「老前輩可是要找莊姑娘?」

  「是啊,你曾看到她麼?」

  君珂點頭,向上游一指說:「上面約三五里地,前輩往那兒叫喚,便可找到她了。」說完鑽入林中走了。

  他心亂如麻,腦中昏亂,想不到剛向他表露真情愛念,便發現她是當年圍攻他父親的仇人的女兒,這一記沉重的打擊,令他痛苦不堪。

  「走吧!我要離開這鬼地方,愈快愈好。」他心中在狂叫。

  他的重要物件全在百寶囊中,用不著再回徽松樓了,瘋狂地直奔徽州城,抄小路冒著狂風暴雨,沿新安江東下,取道赴仙霞嶺而去。

  在徽州府等他的銀劍白龍和銀衣仙子,直等到第三天方知不妙,料定君珂定然不會回來了,兄妹倆一商量,急急向浙江狂追,也奔向仙霞嶺。

  四明怪客向上游急趕,將信將疑,趕了三里地,突然仰天長笑,如雷笑聲八方轟傳。

  婉容在樹洞中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,她準備外出接應君珂共同應敵,等了許久,心中漸漸焦躁起來,凡事不關心則已,關心則亂,只感到心中不安,掛念著君珂的安全,不管狂風暴雨,躍登了樹顛。

  恰在這時笑聲傳到,她心中大喜,也學男子一般仰天大叫,並向笑聲起處趕去。

  四明怪客聽到了姑娘的叫聲,便再發一到長嘯,在雨中飛撲而來,老遠便叫:「容丫頭,是你麼?」

  「師祖爺,我在這兒。」她向灰影撲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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