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鋒鏑情潮 | 上頁 下頁
五六


  「什麼?小妹。」

  「我不能走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他訝然問。

  「我……我赤腳……」她期期艾艾地說。

  他搖頭苦笑,接過百寶囊掛上,劍也扣上了,突然雙手將她抱起,如飛而逃。

  兩個怪物出來了晚一些,尤其是百毒真君,他坐在神座上,逃不及,被瓦石砸得七竅生煙,如果不是功力深厚,護體神功了得,加以殿頂大部腐朽,重瓦橫樑早已垮得不成話,真要被活埋在內。

  兩老怪沒有君珂機警,被砸得七葷八素,從另一面竄出,氣得咬牙切齒,怒叫如雷。

  百毒真君不怪白骨行屍差勁,用杖擊倒殿柱,反而怪君珂惡作劇,因為他旁觀者清,親見君珂用劍撥杖,借力打力而且加力,以致令他這個老精靈也弄了個灰頭土臉,怎不生氣?他向前一繞,一面怒叫:「小輩,你該死,老夫要斃了你。」

  可是,林密雨大,君珂已經不見了,要往何處追呢?兩人繞了一大圈,找不到人,便向下游急掠。

  搜了五里地,不見半個人影,天色雖已不早了,但仍然黑沉沉的,雲太厚,雨太大,視線不清,在茂林中搜人,談何容易?心中一急,明知追不到,只好破口大罵,想激君珂出面一拚。

  兩人一罵,聲音極為刺耳,引來了對頭。

  下游林梢,怒鷹似的飛來一條灰影,循聲急射,向兩旁站立的一株古木橫枝上撲來。

  相距三十丈左右,第一個發現灰影的是百毒真君,他一聲怒嘯,拔下背上藍汪汪的長劍,狂掠而出大喝道:「王八蛋,斃了……」

  聲未落,灰影已發話了:「哈哈!玩毒的,八年了,你還沒死?別來無恙,罵得好,幸會幸會,哈哈!幸會,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,想要我的命,給你就是,別窮叫。喂!別跑,慢點兒好不?」

  百毒真君心膽俱裂,不等對方說完,他已向林下一沉,事急矣,變一次兔子不傷大雅,竄入密林荊棘中逃命去了,好快!

  白骨行屍也看清了來人,但他不服氣,在四大魔君四大怪物裏,他是相當自負的一個,還未吃過癟,因為也還未與對方拚過老命,他一聲厲吼,迎上了,叫:「老不死,咱們來見個真章,分個高下吧。」

  叫聲中,他兜胸便點,身杖合一向前飛射,在樹梢上拚上了。

  灰影正是四明怪客,一個頂難纏的怪老人,他找了一夜,找不到徒孫莊婉容的下落,正一肚子火,但他一向遊戲風塵,喜怒皆改不了他的神情,他笑,小竹杖一圈一撥,「叭」一聲脆響,擊中白骨杖,他向後一挫,差點兒踩斷了落腳處的枝梢。

  白骨行屍卻隨杖飛蕩,半空中旋了兩圈,「叭噠」一聲,跌在林梢上,壓斷了一大堆樹枝,向下直沉。

  四明怪客定下身形,向前撲,狂笑道:「怎麼了?行屍,這兒不好睡,你為何不找棺材睡?爬起來,再來一記。」

  白骨行屍這才心服口服,一招便出乖露醜,雖則並不是拚真本事硬功夫的所在,但論實力和技巧,他顯而易見不是敵手,怎能不服?

  他怎敢再拚?趁機會落下林中,拚老命竄走了。

  四明怪客也有顧忌,恐怕在林下受到暗襲,大意不得,便停止不追,站在枝頭自言自語:「真有點不妙,這兒竟然是藏龍臥虎之地,群魔亂舞之區哩!一夜中碰上了四個魔崽子,我那丫頭危險!」

  他踏著枝梢,一面留神四周,一面向上游逐樹慢慢搜去。

  ***

  君珂背著人,向上游急走,約有五里地,發現了一段巨大的古木,裏面空空如也,極為寬敞,荒草叢叢。

  姑娘早看見了,她叫:「哥,躲上一躲。」

  她愈叫愈親密,君珂似乎並不在意,他向樹下一竄,將久她往裏面一塞,說:「雨確是太大,躲一躲也好。」

  姑娘忘情地將他一拉,拖入洞中,兩人擠在一塊兒,雨是沒有了,但身上全是水,他輕聲問道:「小妹,冷麼?」

  她只覺心中一甜,突然將他虎腰抱住,將嬌軀往懷裏擠,粉頰貼住他寬廣的濕漉漉胸膛,閉上了鳳目,靜靜地傾聽他的心跳。

  不片刻,由於君珂調勻呼吸,默默行功,樹洞蕩漾著他體內所發的熱流。她不安靜起來了,心跳怦然有聲,他是過來人,也不安靜了,顫聲說:「小妹,你躲好,我到樹上看看。」

  她扭動著身軀,嗯了一聲,抱得更緊,突然用蚊蚋般細小的聲音問:「哥,那鬼女人說的話,可是真的?」

  他莫明其妙,臉紅耳赤地問:「什麼?那鬼女人說了什麼?」

  「她說你告訴她的話嘛!」

  「別胡說好不?當我發覺她是女人時,我罵她,根本沒和他說過話。」

  「你說了的。」她扭著腰肢兒撒嬌。

  「小妹,我真沒和她說過話,你說說看。」

  「她說……說……嗯!不說也罷,就為了你說了那些話,所以她用那種方法折磨我,我……」她的臉已看不見,躲在他的肩頭下了。

  「小妹,我確是不知說了些什麼。哦!也許是她用藥誘我說的,我怎能記得?小妹說嘛!」他去扳她的臉。

  她不許,將他的手扳開,放置在小蠻腰上,幽幽地說:「她聽我報了名,便狠狠地打了我四耳光,她說你……你曾經對我念念不忘,說我是你在這世間唯一動心的女孩子……」

  「小妹,別胡說。」

  「不!我要說,是她對我說是你說的,說我是你在這世間唯一動心的女孩子,哥,你……你再說一遍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他手足無措。

  「哥,這四耳光和一夜的折磨,我認為值得,如果你認為我仍可另嫁別人,你只要說一聲滾,我便會……」她哭了,像是哭得很傷心。

  他突然雙手抱住她,喃喃地說:「小妹,這是真的,不知怎地,我總感到你的溫柔目光,在我心中向我默默含情地注視,我……」

  「哥,不許你叫我小妹。」她膩聲輕說。

  「容……婉容……」他喃喃地輕喚,突然,他吻住了她期待著的櫻唇。樹洞外是狂風暴雨,內面竟是另一個春天。

  良久良久,他在她耳畔期期艾艾地說:「容,昨晚是藥性在作怪,你……你會怪我麼?」

  她回吻他一次,醉了似的說:「只是……只是……我怕,你像瘋了,那鬼女人自作自受,我怕……怕你……」

  他不做聲,突然將她緊緊地抱入懷內。她「嗯」了一聲,癱瘓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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