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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〇


  母女倆雖然不曾在隱園見到他,卻知道他曾經在隱園出入,招待她們的人也不想瞞她們,說是姬玄華曾經在隱園作客。母女倆心知肚明,姬玄華絕不是前往做和平使者的。

  在廳堂中品茗,五嶽狂客向他打聽隱園的底細。他當然不便將混世金剛的底細說出,只明白表示隱園的人,是荀秋陽南貨行荀東主的朋友,並將唐園主的警告說出,一再請高家的俠義道朋友,避免對荀東主的船造成傷害,以免日後麻煩。

  「我們不會牽連無辜,對荀秋陽南貨行本來就沒有騷擾的打算。」五嶽狂客誠懇地說:「老實說,應付三家走狗,我們已感到心勞力絀,哪有能力拖累其他的人?我們的目標是保全善類,只要能牽制住他們,我們的目標就達到了。東廠的走狗一走,我們仍有兩家走狗需要周旋呢?」

  「你們真正可慮的人,正是織造署和巡撫署的兩家走狗。」姬玄華當然瞭解情勢,據實指出問題所在:「東廠惡賊的目標,是殺專使的主兇費老哥。畢竟他們是遠道而來的人,對暴民首領的事不熟悉,只能用實力支持兩家走狗緝拿。而本地的兩家走狗消息靈通,諸方羅織無所不用其極,你們的工作應該全力放在兩家走狗身上。哦!揚州生死一筆的仇恨,你們……」

  「那只是介入的藉口,我們哪有力量報復?」五嶽狂客長嘆一聲:「看來,只有期諸來日了。」

  「姬兄,有你相助,我們就可以向東廠走狗大張撻伐。」高黛坦然向他求助:「一定可以把這些害民賊留下,我們一直合作得很順利,不是嗎?」

  「我仍在盡力呀!」他也覺得這期間雙方合作得很順利愉快:「反正他們不願償債,我當然不會放棄債權。而費老哥則志在要他們的命,他要命我要錢,雙管齊下,一定可以掩護你們工作的進行。咱們放膽進行吧!這兩天情勢有何變化?」

  「貨船正在加緊上貨,專使座舟已改泊胥門外姑蘇驛碼頭,防守極為嚴密,白天的警衛也用匣弩設崗,看來他們真有趕緊離境的打算。」五嶽狂客的消息十分可靠,可用的人手愈來愈多。

  「唔!我討債的工作,得放勤快些了。」姬玄華欣然說:「要不,兩萬銀子要泡湯啦!高前輩,我得加緊著手進行。」

  「咱們的眼線很可靠……」

  「高前輩,最好把眼線撤遠些。」姬玄華鄭重地說:「臨走之前,他不甘心,很可能惱羞成怒,大舉找某些人發洩。你們不能損失人手,要保持實力與兩家走狗周旋。你們不能濫殺,他們能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真的需要特別當心,他們的眼線必然比你們高明。咱們分頭進行吧!我這就去找費老哥商量。」

  「我跟你去。」高黛想纏住他,這期間雙方合作頗為順利。

  「現在正是緊要關頭,我可能成為眾矢之的,行動將無所顧忌,必要時我將不惜掀起狂風巨浪。我不怕他們用任何罪名扣我,但你卻不行。他們奈何不了我,卻可以用許多藉口向你們高家討伐,所以除非有其必要,不然你不能和我再在一起公然露面。」

  其實,高黛不在他身邊,也不見得安全,這次被隱園唐家擄走便是明證,那時高黛並沒與他在一起。

  ***

  「你怎麼給他們這種荒謬的承諾?」費文裕直搖頭,不以為然:「那些惡賊一定全往貨船躲,貨船就成了他們的護身符。你的兩萬銀子泡了湯,我也宰不成他們了,你這笨蛋。」

  「有時候,不得不承認某些強權,老哥。」姬玄華臉上有無可奈何的表情:「混世金剛人手不少,真要傾巢而出和我們來硬的,咱們還真的窮於應付,何況……」

  「何況,對你情意綿綿的高黛姑娘在他手中。」費文裕打趣他:「寧可酒醉鞭名馬,不願多情誤佳人;這是哪一位大詩人的濫句?」

  「老哥,怎麼扯上情了?胡搞。」他苦笑:「那丫頭鬼心眼多,滿腦子俠義女英雄念頭。她之所以向我表示好感,是因為算定我能幫她。她對你就心存害怕,你爺爺天魔的名號讓她不安。假使讓她知道我是旱天雷,她不找地方躲起來才是怪事。」

  「唔!我也有點看出來了,至少我認為她對你缺乏依戀關切的情意,很可能對你的花花公子表現懷有戒心或潛在的反感。好在彼此在相互利用,你如果想進一步發展,必須在心理上早作準備。」

  「準備什麼?」

  「收起花花公子形象,放棄旱天雷。」

  「荒謬絕倫!」姬玄華幾乎要跳起來。

  「俠義英雄五嶽狂客,和大盜旱天雷……」

  「別說啦!老哥。」姬玄華大笑:「哈哈!和五嶽狂客在一起的一群俠義道高手名宿,一定會去跳太湖。」

  「跳在太湖裏也洗不清呀!兄弟。」

  「我不會忍心讓這種事發生。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哦!某些事的發生是難以避免的。哦!混世金剛的六合解脫魔功,真的很可怕?」

  「談不上可怕,問題是我不能讓他惱羞成怒,既不可勝,又不能敗,我的處境相當不利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我老爹十幾歲出道時,就和潮音魔尼梁丘七忘打了一架,沒贏也沒輸,此後不見面就罷了。見面就你嘲我諷鬥嘴皮子。那時,梁丘七忘已經是年近古稀的老女人了,她名叫七忘,其實什麼也沒忘,非要引經據典,證明她參悟的六合解脫神功如何偉大,有時還動手動腳。家父念在她年紀大位高輩尊,懶得和她計較,諷刺一番了事。老哥,你認為我真對付不了混世金剛?」

  「唔!真的不能贏也不能輸,處境惡劣。」費文裕大搖其頭:「勝了,隱園的人惱羞成怒,輸了,人家就把你看扁啦!」

  「所以吃了不少苦頭,挨了好幾下重的。」

  「活該!喂!你老爹是不是北天王?」

  「沒錯。」

  「沒和南金剛較量過?」

  「沒碰過面,一南一北互不侵犯。家父連混世金剛的師父梁丘假尼姑也不介意,哪能與混世金剛計較?」

  「北天王南金則,都是在壯年急流勇退,委實是江湖一大損失。」費丈裕說:「一個殺貪官,一個懲豪強,如果兩人能聯手轟轟烈烈幹一場,保證把江湖搞得烈火焚天,豈不大快人心?」

  「權勢與聲威一旦發展至某一巔峰,烈火焚天就勢難避免了,一定有人擁簇著,向另一巔峰邁進。人的慾望是沒有巔峰的,會一直升至死亡為止。他們都很明智,慾望也不高,所以急流勇退,焚天的烈火燒不起來。老哥,我到姑蘇驛走走。」

  「千萬小心,別讓那些混蛋在你背後用匣弩暗算得逞。」費文裕叮嚀:「我到織造署附近走走,我懷疑生死一筆那些人,是不是還藏在賓館裏。姑蘇驛碼頭的三艘專使座舟,擺出金城湯池的姿態,表示專使已在船上。我看靠不住,從船的吃水深度估計,船上根本沒有幾個人躲在艙內。如果不在賓館,人躲至何處去了?」

  「貨船。」

  「貨船還在上貨呢!」

  「好吧!咱們各自小心。」姬玄華說:「生死一筆老謀深算,詭計多端,他敢出其不意把躲在虎丘生祠的主力撤走,必定有足以應付我們的陰謀。」

  「兄弟,只要不操之過急,咱們足以冷靜應付任何陰謀,我們小心做一個冷眼旁觀者,比魯莽衝動硬幹有利多多。」

  「我並不急,反正搶劫的目的已經達到了。」

  「我宰他們的心願還未了呢!天殺的!這老狐狸不易對付。」費丈裕恨恨地說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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