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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費文裕越出兩步,哼了一聲。

  「原來是你這比豬狗更低賤的老混蛋,吃血夜叉尹春申。」費文裕厲聲說:「你是坐地分贜的魔道下流賤種,比那些劃地稱雄的豪霸卑鄙一百倍。至尊刀在蘇州稱豪,雖則他被迫替毛巡撫做走狗,至少他還保有幾分敢擔當的豪氣,他就不喝鄉親的血,不出賣有良心血性的人。而你,暗中供給走狗有關義民底細的消息,讓京師來的惡賊抄他們的家,殺他們的頭。我一直抓不到你出賣義民的實據,不能憑傳聞制裁你這雜種。今晚,可是你親口承認東廠惡賊是你的貴賓。善惡到頭終有報,只爭來早與來遲。老狗,我找你。」

  「你配?你是什麼東西?」吃血夜叉怒吼,舉手一揮:「斃了他!」

  出來一個人,一聲龍吟,長劍出鞘,黑夜中,這人的雙眼似乎有綠芒閃動,不屬於人類的眼睛,獸類的眼才會反射光芒。

  「拿命來!」這人用劍向費文裕一指。

  「說大話的人會倒霉的。」在一旁的姬玄華大聲說:「面對神魔費文裕的人,敢說拿命來的人勇氣可嘉。勇氣是不足恃的,要真能打倒神魔才算數。」

  這人的劍,向下疾沉半尺,可知必定吃了一驚,幾乎舉不起劍。

  先聲奪魄,神魔費文裕就具有奪魄的魔力。

  「別怕,我不會一劍殺死你。」費文裕舉劍,冷然滑進一步。

  雖然夜黑如墨,但依然可以感覺出強烈的殺氣,像浪濤般一陣陣向前湧發,空間裏,寒風的冷度增加了一倍,奇異的冷流令人渾身毛髮點立。

  黑夜中閃避不易,誰敢保證一劍殺不了人?

  這人的身軀抖了兩下,退了兩步。

  人影乍動,吃血夜叉突然從側前方閃電似的撲上了。身動劍出鞘,劍一伸便近身了。

  姬玄華哼了一聲,身形更快,旁觀的人連人影也沒看清,錚一聲大震火星飛濺,雁翎刀奇準地架住了劍,吃血夜叉斜撞出丈外,馬步大亂。

  「五夜叉你名列第一,如此而已,你只會偷襲,哼!什麼東西!」姬玄華威風八面,橫刀屹立有如當關的天神:「下一刀,我一定一刀殺死你,衝上來,你這狗都不吃的雜碎。」

  刀風四散,熱流蕩漾,與費文裕劍上所發的寒濤一合,突然激起兩道激盪的氣旋,發出隱隱風雷聲。冷與熱的氣流,遠飄出四丈外,時冷時熱乍暖乍寒。

  「是離火玄陰煉魄功!」有一個身材最高的人驚叫,扭頭如飛而遁。

  「這傢伙瘋了。」費文裕大笑:「兄弟,咱們就把匯合的神功,稱為離火玄陰煉魄功,一定可以成為一代宗師,你意下如何?」

  第二個黑影溜了,第三個溜得更快。

  面對費文裕的人,丟下劍徐徐後退。

  「我的命你還沒拿走呢!」費文裕大叫。

  這位仁兄向側一竄,跳下河堤往水裏一跳,水花一湧,無影無蹤。

  吃血夜叉走不了,雁翎刀已將他控制在威力圈內,蓄勁待發,刀氣強烈已到達爆發的臨界點,只要他一動,刀將如雷霆般光臨。

  「老夫不……不配替……替人背……背債。」吃血夜叉快要崩潰了,嗓音變得像頸被割了一刀的老公鴨。

  「我同樣會一刀殺死你。」姬玄華聲似沉雷:「木瀆鎮浩園潘家,一定是你陷害的。」

  「不……不關我的事,早晚……會有人出賣他的,我……我並沒得……得了多少好……處……」

  「你的手一定拿了不少賞銀。」

  「沒……沒有……」吃血夜叉急急否認。

  「把手伸出來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我要砍掉你接受血腥錢的手,留你一條狗命。」

  「不……要……」

  「要的,一條手臂換十六條命,已經太便宜你了,把手伸出來!伸!」

  持劍的手一伸,劍到人到,臨危拼命,老夜叉情急行兩敗俱傷的拼命一擊。手臂一丟,日後仇家上門可就慘了。

  姬玄華的身形乍隱乍現,現時刀光一閃,刀氣迸發似隱雷,光芒有如電光一閃。

  吃血夜叉身軀仍向前衝,腦袋卻飛起三尺高。

  姬玄華舉手一揮,三人隱沒在堤後。

  ▼第二十三章 另設陷阱

  吳下園主人的死,轟動蘇州,那些以告密發財的人,紛紛逃往外地避禍。

  三家走狗不敢再明目張膽出城,只敢在城內走動,幾乎成了過街的老鼠,人人喊打。

  這是意外的收穫,大快人心。

  織造署賓館又回復往昔的面目,警衛加強了三倍,東廠專使又再次出現,不再躲到外地東藏西躲。織造署的走狗,終於被迫派人擔任賓館的警衛,不再受到來自京師的人排斥,不能再袖手旁觀隔岸觀火了。走狗頭頭唯我居士,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,本來堅定支持生死一筆的態度,已有了微妙的轉變。

  這等於是要他硬著頭皮擋災,要他的人直接面對神魔和姬玄華的瘋狂搏殺。

  姬玄華那把雁翎刀,幾乎認為刀正向他們頭上砍落,提起姬玄華便打寒顫,人人自危。

  現在,他們必須直接面對神魔的劍,和姬玄華那把分裂肢體的刀了,東廠專使的命令是不能抗拒的。

  巡撫署的走狗同樣緊張,早晚他們也會被推出來硬挺,飛天豹子簡直食寢不安,把生死一筆恨入骨髓。

  以往,三家走狗表面上不得不採合作態度周旋,現在卻連表面友誼也免了,見面各自迴避,避免打招呼套交情,以免被拉去協助偵查踩探。

  他們不出城,強敵卻正式進城來撒野啦!

  這天二更初夜市正旺,三更初正時,各街各坊的管制柵門關閉,街上除了治安人員及更夫之外,就沒有閒雜人等行走了,所以夜禁之前,街上燈火輝煌熱鬧非凡。人們忙碌了一天,晚上找地方散心是人之常情,也是江湖朋友活動的時光,治安人員有得忙了。

  身分地位高的治安人員,是不需在各處走動的,一些重要的主事人,得隨時準備應付意外變故,不能到處亂跑,時時候命出動。

  鬧湖蛟就是重要主事人之一,這位太湖水賊首領之一,也是蘇州通,與至尊刀這位地頭龍配合得很好,一個可以指揮城狐社鼠,一個可以利用歹徒盜賊,相輔相成,狼狽為奸各取所需。

  他的住處在萬春橋旁,距巡撫署僅隔了兩條街,帶了幾個親信,包了幾個半開門粉頭,住在臨河的二樓大宅裏,日子過得十分愜意,比早年做水賊舒服多了。

  親信都是他當年的盜夥,都是敢殺敢拼的好漢,不但武功高強水陸稱霸,而且忠心耿耿有難同當。

  樓上的花廳中燈光明亮,六個人開懷暢飲,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時鮮果品,不許粉頭和僕婦上樓,他們的談話不足為外人道。

  酒鬼們有了五分酒意,必定百無禁忌,平時心裏的委屈秘密,都會掏出來發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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