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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


  「你……」她無法反駁。

  「我知道你們已擄走了鏡花妖韓姑娘。」

  「我們不會為難她,只要她合作。」

  「不合作就難說了,是嗎?」姬玄華把她往樹旁一推,讓她恢復自由:「你說過,冤有頭債有主。」

  「李太監的走狗,曾經攻擊我們的人,我們有權回報,鏡花妖就是李太監的走狗。」她轉身面對著一臉邪笑的姬玄華,像一頭將發威的母老虎:「你如果讓妖女引介你做織造署的走狗,同樣會與我們勢不兩立。」

  「廢話!」姬玄華笑得更邪了,一點也不介意她發威:「我是漢中的富豪,挾萬金遨遊天下,做走狗一月的役金僅百餘兩,昧著良心敲詐勒索,也得不到多少外快。小女孩,你要我去做走狗嗎?」

  「有妖女引誘,你就會去,哼!」

  「荒謬絕倫。」

  「是嗎?你……」

  「咱們不談這種事,你一個大閨女談了會臉紅,小女孩,你們的行事,讓我這旁觀者大感迷惑。」

  「你是指什麼事?」

  「你們與東廠鷹犬的事。」

  「我們在替揚州的朋友討公道,生死一筆那天殺的坑害了家父的朋友。」

  「是嗎?似乎理由充分。可是,你們毫無積極相圖的舉動,不斷製造紛擾,能會有什麼結果?我以為你們那天晚上,勢將全力相圖殺入織造署賓館,卻大失所望,你們虛張聲勢一沾即走,我估計錯誤幾乎誤了大事。告訴我,你們到底所為何來?」

  「咦!你說幾乎誤了你的大事?」她不回答姬玄華的問題,反而挑姬玄華的語病。

  她雖然自負衝動,但心思倒還慎密,發覺疑點便提出質問,思路敏捷直指問題核心。

  姬玄華那天估計錯誤,以為俠義英雄襲擊織造署賓館,必定發生慘烈的惡鬥,雙方將全力以赴,走狗們將齊集賓館,無暇他顧,所以他誤認時機已至。迫不及待前往普惠忠賢祠踩探虛實。

  結果,幾乎送掉性命。

  「不要管我的事,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」姬玄華當然不能說,一語帶過回到正題。

  「我為何要告訴你?哼!」高黛拒絕回答。

  「如果我逼你呢?」

  「你試試看。」高黛要冒火了。

  「你還真有幾分暴虎馮河的氣概,冒火的小女孩醜死了。」姬玄華笑了,不是邪笑:「何況你本來就化裝成醜男人,更醜。」

  「鏡花水月才美,哼!」

  「好了好了,把鏡花妖還給我。」

  「休想。」

  「有交換條件。」

  「你有什麼交換條件?好笑。」高黛嗤之以鼻,不相信他有交換條件。

  「就是你逼問楊姑娘的消息。」

  「少來,你只是一個局外人,水月妖也不知道,你剛到蘇州沒幾天……唔!是不是鏡花妖已透露給你了?」

  「人已經被你們擄走,她如果知道,我哪有交換的價碼?她一點也不知道。」

  「那你……」

  「交不交換?」

  「老天爺!那還用說嗎、多笨的問題。」高黛笑了,對姬玄華的惡感逐漸消失:「換了。」

  「你們之中,有一個姓秦的老英雄,明裏是有聲望的俠義英雄,暗地裏卻是某些黑道朋友的撐腰人。」他將那大在河堤,無意中偷聽到兩走狗所透露的秘密說出:「他得了生死一筆一千兩銀子而出賣朋友,銀子是蘇州知府寇慎從府庫調出的。生死一筆知道秦老英雄的侄兒一家老小下落,用他侄兒全家性命來脅迫,加上一千兩銀子,他只好走上這條路囉,應該值得原諒。」

  「飛熊秦剛?不可能的,你……你說謊。」高黛拒絕相信:「他是家父的知交,不可能的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  「真正的知交好朋友……」

  「笨女孩,朋友才可以出賣呀!尤其是好朋友,才能賣得好價錢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朋友才可以賣,敵人能賣嗎?」

  「我不信。」高黛固執地說。

  「回去要你爹去查,查你母女在錦繡橋遇險,幾乎被瘋虎畢雄、乾坤一劍、魔道三煞星活捉的事,到底是哪些人假傳口信,讓你母女倆前往會合的?口信的變更可能轉折經過幾個人傳出,逐一追查就可以水落石出了。」

  「咦!你……你怎知道這件事?」高黛大吃一驚。

  「別多問,笨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像是曾經目擊……」

  「喂,你還不信?好,你回去查,如果是真,你們必須立刻釋放韓姑娘。」

  「且慢!」

  「別煩人,走狗快要來了。」他快步離去:「記住,立刻放人,不然,我會找你的,再見。」

  「等一等……」

  他健步如飛,匆匆走了。

  ▼第十一章 相逢恨晚

  垂楊西村黑沉沉,星目無光。

  魚藏社的人已經遷走了,村中恢復寧靜。

  黑衣人接近那家農舍,飛越院牆撬窗進入後堂。

  後堂幽暗,神龕上的長明燈,發出朦朧的幽光,靜悄悄空蕩無人。

  屋內屋外一片零亂,是一棟空屋,只有那盞微弱的長明燈,表示這座農舍仍然有人照料,照料這家人奉把的神明,和家族的靈牌。

  他心潮洶湧,退出到了另一家農舍。

  內房黑暗,他擦亮了火摺子,手急眼快,點了已經沉睡的中年村婦睡穴,熄了火摺子,一把揪起熟睡的中年村夫,村夫應手而醒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黑暗中,傳出村夫的驚叫。

  「不許聲張,我,勘察人間善惡的夜遊神。」他用怪怪的嗓音裝神弄鬼。

  「神靈庇……佑……」

  「隔鄰那家農舍的七位老少呢?」

  「死……死了……」村夫打一冷戰,語不成聲。

  「為何死了?」

  如果是神明,怎會不知死因?

  「被……被佔住這裏好……好些日子的那……那群人,先拷打再……再殺死的。」

  「屍體呢?」

  「他……他們晚上帶……帶走的,村人都……都不知道帶……帶往何處掩……掩埋了。」

  「好好睡。」他點了村夫的睡穴,出房而去。

  ***

  他坐在河堤上,遠眺河對岸虎丘普惠忠賢生祠明亮的燈光,下顎枕在膝蓋上,雙手抱腳默默遠眺。

  望祠興嘆,他搬不動裏面的金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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