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風塵歲月 | 上頁 下頁


  「東家,你放一百個心。」那位健壯的船夫一面整理艙面一面說:「她敢在鎮江僱船.形單隻影和咱們航行八九晝夜,有說有笑一團和氣。她知道什麼叫風險,那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女英雄。」

  「女英雄?」

  「她背上的長包裹是劍,沒錯。」

  「劍?你知道是劍?」

  「沒錯,劍。刀應該帶弧形,而且我知道一定是殺人的利劍,不是裝飾品。」

  「去你的!你愈說愈像真的了。」船主笑罵。

  「相信我,東家。」船夫說:「誰敢找她打歪主意,保證頭破血流,甚至會丟命,錯不了。」

  ***

  楓橋不是大鎮,只是府城郊外十里左右,運河旁的一處小市集,一部分過往船隻的暫泊處。

  唐代大詩人張繼寫了一首詩「楓橋夜泊」,成了千古傳誦的名詩。其實,唐代以前,這裏稱封橋,張大詩人為何改封為楓,恐怕只有請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下凡來說明了,也許是他曾經在橋旁看了楓樹吧!

  由於詩中有一句「夜半鐘聲到客船」,寒山寺的鐘也因此而遭劫,日本鬼子侵略我國,乾脆把寒山寺的大鐘搶到日本去了。

  這處小小市集,成了天下聞名的地方,過往的船隻,在此靠泊就不足為奇了。上岸不遠去寒山寺,參拜笑哈哈的崇尚大自然高僧,寒山與拾得的佛像吟兩句:寒山與拾得,胸無半點墨;也是一大樂事。

  千古以來,這兩位崇尚大自然的高僧,在那些莊嚴執拗的佛門聖僧心目中,地位並不怎樣,評價不高。誰知道千餘年後的近代,他們卻成為名動中外的大師呢!

  這位美麗的大姑娘,不是來參拜寒山與拾得的,她不是佛門信徒,而是殺人如屠狗的江湖女魔。

  剛進入街口,右側一家棧房的室簷下,踱出一個流裏流氣的大漢,盯著豐盈的婀娜胴體獰笑,怪眼中發出肉食獸類的貪婪光芒。

  另一位中年青衫客,突然伸手抓住了大漢的手臂,強而有力的手膀,硬將大漢拉回原地。

  「咦!你……」大漢不耐地瞪了身旁中年人一眼:「你怎麼啦?」

  「阻止你送命。」中年人冷冷地說。

  「什麼意思?」大漢兇睛一翻,要冒火了:「黃兄,開什麼玩笑?」

  「你想打那雌兒的主意?」中年人指指逐漸遠去的女郎背影。

  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

  「那表示你活得不耐煩了。」

  「什麼?你……」

  「你一定會死。」中年人的語氣十分肯定冷森:「一定。」

  「開玩笑……」

  「你知道她的來歷嗎?」

  「反正是令人一見魂銷的美麗尤物。」

  「沒錯,不但一見魂銷,而且會魄散的要命美麗尤物,除非你是才貌雙全的人間俊彥,不然……」

  「你知道她的來歷?」

  「打過交道。」中年人淡淡一笑,頗有傲意。

  「她是……」

  「黑龍會外三堂的一級殺手,叫太叔貞。至於是不是真名,就無法知道了。黑龍會的特等殺手,才能亮出真名號與外人打交道。」

  「幾乎大水沖倒了龍王廟。」大漢臉色一變,甚至打一冷戰:「天下四大殺手集團,黑龍會榮居榜首。咱們飛狐盟還不配在江湖上排名,的確惹不起這些有頭有臉的可怕惡魔。」

  「不是沖倒了龍王廟,而是遊魂碰上了鬼王。」中年人冷冷一笑:「去年在南京,她和一個叫申屠月嬌的同樣美麗女人,找上了咱們的盟主,亮出旗號警告本盟少管閒事。那時我也在場,盟主被她一飛針射散了頭上的髮結。老兄,你還要去打她的主意嗎?」

  「這……」大漢打一冷戰,本能地摸摸腦袋。

  ***

  上游百十步,另一艘輕舟也靠上了碼頭。

  一位中年婦人,一位芳齡十七八少女,青衣布裙像小戶人家的母女,各挾了一隻長布包登上碼頭。可是,她倆流露在外的風華,卻與小戶人家的婦女完全不同,中年婦人臉上雖有健康不佳的菜色,但五官輪廓依然流露出掩蓋不住的風華。

  少女也一樣,臉色也不佳,但五官出奇地勻稱美好,尤其是那雙秋水似的明眸充滿朝氣,與不健康的臉色毫不相襯。眼睛為靈魂之窗,健康不佳的人必定兩眼無神,像她這種有一雙秋水般明眸的人,絕不可能是臉有菜色的窮病纏身少女。

  輕舟艙門緊閉,八月盛暑窗應該是開啟的。兩個健壯的船夫,舉動沉靜老練,心無旁騖在整理船具,對嘈雜的碼頭情景毫不在意。左鄰有空位,一艘稍小的烏篷船正緩緩插入,兩名船夫俐落地繫舟,駕跳板。

  小烏篷沒設有門,用竹簾,天雨時才放下,船頭船尾兩頭通,通常是作代步船,可以行駛在城內縱橫如蛛網的小河內,又窄又小到處可以通行。

  艙內鑽出一個猿臂鳶肩,劍眉虎目,高壯敏捷的年輕人,青直裰外加一根長腰帶,顯得身材像一頭線條優美的豹,渾身沒有一絲贅肉,一舉一動輕盈敏捷,活力澎湃,正是天生好動精力過旺的典型年輕人。

  碼頭上,站著一個雙手抱胸,健壯如熊,慓悍之氣外露頗為神氣的壯漢。

  「嗨!晚到半個時辰。」壯漢向鑽出艙的年輕人叫:「沒發生意外吧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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