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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一


  「不是膽子小,而是四海遊神藝業可怕。得了這百十兩金銀,如不小心,可能送掉老命哩!」開明兄有點感慨地說。

  「哈哈!人為財死,送掉老命理所當然,不送命就是咱們好運氣。」永祥兄毫無顧忌地說。

  「永祥兄,你怎麼啦?想挨罵是不是?」開明兄緊張地低喝,語氣極為不滿。

  驀地,開明兄「嗯」了一聲,身軀一震,搖搖晃晃向下挫倒,像是見水的泥人。

  永祥兄一驚,伸手急扶低叫道:「咦!你……哎呀!」

  他扶出的左手挽在開明兄的脅下,倏覺掌心碰上了冰冷的物體,掌心突發奇痛,趕忙抽手,一抽之下,掌心已被冰冷的物體割裂,痛徹心脾,難怪他失聲叫痛。

  開明兄無人相扶,砰然倒下了。

  永祥兄發覺掌心已裂,鮮血泉湧,吃驚地俯身再向開明兄的脅下一摸,摸到了寸長的鋒利刀尖。

  「柳葉刀!」他本能地叫,悚然火速出刀轉身。

  柳葉刀兩端開鋒,雙面開刃,貫入脅下另一端仍留在體外,不小心碰上,同樣可以傷人,因此被擊中的人,不易自行將刀拔出。永祥兄是行家,發覺開明兄被柳葉刀所傷,趕忙出刀自衛,戒備著用目光搜尋發刀暗算的人。

  他緊張地旋身回望,揚刀護身,同時伸手在腰間掏示警的蘆哨。

  豈知不等他吹動蘆哨示警,剛在眼角的餘光中發現身後有物移動。打擊已猝然光臨,沒有機會自衛了。

  秋華先用飛刀射倒了開明兄,鬼魅似的掩近,到了永祥兄的身後,悄然地下手襲擊。這次他前來救人,早已經過深思熟慮,對方人多,他不得不採取暗襲的激烈手段對付。

  「噗噗噗」下手如電,兩劈掌擊中永祥兄的左右耳門,再在脊心來上一記痛擊,著肉聲如連珠炮響般,可憐的永祥兄一聲未出便嗚呼哀哉,腦骨碎裂,脊骨震斷仆倒在地漸漸氣絕。

  他從開明兄扭動著的身軀中拔回飛刀,兩指壓在開明兄的咽喉上,幫助對方斷氣,然後將屍體抱入樹叢中藏好,大踏步從容推開了農舍的大門,順手掩上,悄然用火摺子點燃了神案上的神燈,舉著燈盞向裏走,腳下聲息俱無,輕得宛若無形質的幽靈。

  房屋共有兩進,前進是廳,後進是內室和廚房。內室裏住的不是農舍的主人,而是前來設伏的江湖好漢,主人一家子已被趕到柴房住宿,好漢們鳩佔鵲巢反客為主,霸佔了兩間內房。

  進入了第一間內房,大床上四仰八叉睡了四名中年大漢,夜間氣候涼爽,但四大漢皆用不著被蓋,和衣睡倒,刀劍放在身旁,鼾聲此起彼落,睡得正甜。

  燈盞中只燃了一根燈芯,光線微弱,絲毫不影響沉睡中的人。

  秋華到了床前,逐個審視床上的人,發覺沒有一張熟面孔,自語道:「看來都是些見利忘義的小輩們,不殺他們情理難容,殺又於心不忍,給他們留些紀念好了。」

  他在每人的耳門上給了不輕不重的一擊,將人擊昏,然後用飛刀割下他們的鼻尖,割斷右手大筋,從容地到了第二間內房,依樣葫蘆整治了另四名壯漢,方從容回到廳中,放下神燈吹熄了火,向另一家農舍摸去。

  在此地埋伏等候他的人,沒料到他來得這般快,除了派幾個人守衛之外,其他的人毫無戒心,被他將守衛逐個放倒,登堂入室將沉睡中的人一一擊昏,最後方將兩位好漢帶至僻靜處,逼問此地主事人的下落和毒謀。可惜的是,他發覺姑娘並未囚在此地,真正的幕後主事人,也不在此地,下落不明。

  在這兒主持大局的人,並非無名小卒,而是橫行大江水域的豬婆龍沈瑞、水妖沈徵兄弟倆,是自成都至下游重慶府一段水域的霸王。

  沈家兄弟並不是強盜,也不是水賊,是靠水吃水的好漢。擁有百十艘快船,和上百名好吃懶做的亡命弟兄,沿江建了八座水舵,兩處水寨,和一座主窟,專向走水路的客商勒索保護費和常例錢,美其名叫規費。誰要是敢拒交,那麼,豬婆龍只消向弟兄們點點頭,後果和結局不問可知,做得乾淨俐落,絕不留絲毫痕跡。

  沈家兄弟的主窟,建在黑水尾。嘉定州城的東面,有九頂青衣兩山。青衣山也叫烏龍山,又稱烏牛山,雄峙水中像一頭犀牛,山下即三江會流處。九頂山面對大渡河處,是唐朝海通和尚建下的三百六十丈大佛,鎮壓著江水,利於行舟。烏龍山下,則有一座小洲,那就是黑水尾,目下是沈家兄弟的勢力範圍,主窟的所在地,四川的群豪,誰不知沈家兄弟的大名?白道英雄和官府中人,都知道他兄弟倆不是好貨,可是抓不住他倆的犯罪證據,無可奈何,更不願打草驚蛇,以免多生意外。其實,從嘉定以下的大江,雖說水勢足以容納大船,但險灘處處,覆舟的慘劇經常發生。沈家兄弟擁有為數甚眾的水中高手們,弄翻三五條船可說不費吹灰之力,想抓住他們的犯罪證據,談何容易?難怪白道英雄和官府中人無奈他何。

  總之,沈家兄弟雖是聲名狼藉的不法之徒,但沒有人敢指證他倆是罪犯兇手,在各處往來,赫然以一方英雄霸主自居,連成都的五家鏢局,也買他五分賬,輕易不敢得罪他們,兄弟倆在各方面都吃得開兜得轉。

  兄弟倆自然有不少仇家,曾經多次受到仇家狙擊,但他倆藝業奇高,而且身畔經常帶著一批保鏢打手,想近身狙擊十分困難,成功無望。吃水飯的江上朋友,敢怒而不敢言,稱他兄弟倆為四川雙兇。

  秋華上次到四川,曾經聽說過這號人物,只是不曾見過面,僅止於聞名而已。

  他清除了附近的守衛,和擊昏了其他沉睡中的幫兇,然後走向祠堂。

  祠堂門口站著一個守衛,在核心地帶,警衛反而稀少,擔任警衛的人也比外圍疏忽大意,看到人影出現在月光下的廣場,仍然毫不在乎地喝問:「誰?有事嗎?」

  秋華已從俘虜口中問清了一切,信口答道:「鬼叫什麼?天色不早了,二爺起來練功了麼?」

  沈家兄弟的爪牙們,皆稱兩人為大爺二爺。大爺豬婆生得矮胖癡肥,沉迷酒色,從不在早上練功的。只有二爺水妖沈徵仍苦練不輟,因此二爺的藝業,比大爺高明得多,管的事也多,可以說,近些年來,幾乎全靠二爺在撐場面挑大樑。

  警衛毫無戒心地倚在門柱上,冷笑道:「天色早著呢,五更未盡,二爺要養精蓄銳明晨辦事,今天可能不練功了,你操的什麼心?」

  秋華在對方說話間,已經來至切近,對面一站,笑道:「練功不練功與人無關,那是二爺自個兒的事,何用旁人操心,只是天色不早,四海遊神如果提前找來……」

  「呵呵!你請放一百個心啦!青神到此將近六十里,四海遊神又不會飛,哪能來得那麼快?一早咱們準備停當,三十五張強弓出其不意攢射之下,鋼鐵打鑄的金剛也難保狗命。四十多位高手圍攻之下,鳥也有翅難飛。回到宿處睡你的大頭覺,不必緊張得六神無主啦!」

  秋華也呵呵笑,說:「咱們似乎小看了四海遊神哩!他既然綽號稱神,神是無所不能的,小看了他準倒霉。」

  「咱們並未小看他,不然的話,大爺也不會帶了咱們二十位得力弟兄親自出馬,更不會與派來的二十餘名來自成都的江湖朋友聯手了。」

  「四十幾個人恐怕不濟事,早些日子在飛仙嶺,百餘名武林高手也攔不住他呢。」

  「咱們不同,飛仙嶺大霧迷天,圍攻他的人全是烏合之眾,當然攔他不住。」

  「喂!你說,咱們與四海遊神無冤無仇,大爺為何要將他置之死地?」

  「你不知道?」

  「聽說過,只是不知內情。」

  「見你的鬼!咱們得了別人一千五百兩黃金,得人錢財,與人消災,知道這些就夠了,你還想知道多少內情?」

  「老實說,給一千五百兩黃金的人,我很想知道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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