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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三


  十四個人倒了八名之多,倒了的人都是左大腿根挨了一把飛刀。只消內偏一兩寸,命根子必定完了,不死也得一輩子殘廢。

  剩下的六個人,已倒退下五丈外。他們是錦城館主、青城釣翁、矮子、瘦竹竿,另兩人是錦城館主的同伴。六個人臉色死灰,恐怖地向後退。

  秋華臉上罩著一重濃霜,掌中亮著六把飛刀,一步步迫進,用令對方毛骨悚然的聲音說:「吳某知道你們人多,因此已打造了一百把飛刀做禮物。我四海遊神不準備死抓住武林道義不放,因此今後將不擇手段,明暗俱來,每人奉送飛刀一把。當然我還不至於卑鄙得從背後暗算,但見一個打一個絕不輕饒的。誰想要我的命,他必須將命交出來。剛才吳某手下留情,只射大腿根,讓那幾位好朋友爬不起來,以免自尋死路也就夠了,這次飛刀再發,中刀人便會殘廢,第三次發飛刀,那就有人要見閻王了。你們六個人,看誰是第三次發飛刀的人。」

  錦城館主心中發冷,叫道:「朋友們,列陣聯手,拼了!」

  秋華狂笑,笑完說:「你們六人聯手,可能足以將吳某亂劍分屍。這兒地勢遼闊,很難圍攻,一比一你們有死無生,而且合圍聯手的機會太渺茫,絕難如意,在下和你們保持一丈四五的距離。你們想撲上也非易事,首先使得練有九成以上的護身先天真氣,方可免受飛刀的襲擊。可惜你們這些人中,誰也沒練有六成以上的火候,因此只有挨刀的份兒。準備了,第二次只發射六把飛刀。能躲過這次大難的人並非好事,因為第三次便會見閻王了。」

  他這一頓話,給與對方精神上的威脅奇重,六個人都驚得額上冒汗,脊梁發冷,恐怖地向後退。

  矮子的虯龍棒已毀在飛仙嶺,這次用的是單刀,他橫刀護身,一面退,一面切齒叫道:「姓吳的,你不可欺人太甚。」

  秋華重重地哼了一聲,厲聲道:「你這狗東西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,簡直糟踏糧食。在飛仙嶺,你們上百名高手十面埋伏,無緣無故地要將吳某置之死地,從山巔追殺至山腳,吳某渾身是傷,力竭殆危,如果不幸被你們殺死,還不知被殺的原因何在呢!吳某遊蹤四海,確曾到過四川,但並未在四川得罪四川的白道英雄,而你們卻嘯聚飛仙嶺,要將吳某置之死地。你這狗東西瞎了狗眼,是非不分,黑白不明,丟下飛仙嶺的事不談,以今天來說,十六個人倚眾群毆,你們哪一位的輩分不比吳某高?你居然昧著良心黑著心肝,說吳某欺人太甚,公道何在?你,將是最後死的一個人,吳某要叫你死得慘慘的,方消吳某心頭之恨。」

  錦城館主一咬牙,沉聲道:「朋友們,我掩護你們退,是非在下一身擔當!」

  秋華冷笑道:「我知道你有種,但我還不想要你死,我要你親眼看到慘報,讓你親眼看到聶家的老少一個個肝腦塗地,以懲戒你這無恥老狗!」

  錦城館主打一冷戰,切齒問:「你要向聶某的家小報復?」

  「大概會的。」

  「你不是太過分了嗎?」

  「吳某如果死在飛仙嶺,便不算過分了。」

  「那是你有該死的理由。」

  「即使有該死的理由,你們為何不明說?你說我該死,總不能憑你的話就要我死,更不該不許我分辯,是嗎?今天的大援尚未趕到,你可以拖延時間,把我該死之由說來聽聽,豈不兩便?」

  「老夫不能說。」錦城館主斷然地說。

  「你以為我真的不殺你麼?」

  「聶某頭可斷。血可流,不說就不說。姓聶的頂天立地,絕不是無恥之徒。」

  「哼!你還說不是無恥之徒?你讓朋友替你擋災,用朋友的性命來成全你。你手上的劍,是從我手中搶走的,你與那些強盜土匪有何分別?哼!在下不再問飛仙嶺的事,反正我會查出那天參與的人,絕不讓一個人漏網,你們必須受到比死更慘的懲罰。你給我快滾!好好回家等著大禍臨頭,等候家破人亡的惡報到來。」

  驀地,身後的坡頂傳來一聲佛號,有人宏聲叫:「施主請息怒,請聽老衲一言。」

  他扭頭一看,臉色一變。

  他所站處,因逐步迫近六位高手,而距坡頂已有十餘丈了。坡頂上,兩個和尚中,有一位是雲門僧,其他共有二十餘人之多,其中赫然有追魂判官子徒三人在內。這些人中,有些他認識,有些完全陌生,但看了他們的器宇風標,便知絕不是等閒人物。

  二十餘人急步向下走,一擁而降。他必須走,不能逞英雄。

  他狂笑一聲,轉身雙手一揚。

  除了錦城館主,其他五人不約而同地齊向地面仆倒,以躲避他比閻王帖子更可怕的飛刀。

  他並未將飛刀發出,兇猛地拔劍撲向錦城館主。

  錦城館主一聲怒吼凝霜劍狂野地揮出,仗寶劍之威,招出「飛花點翠」,展開所學奮勇迎擊。

  「接飛刀!」秋華冷叱。

  秋華機警絕倫,對方人多,他豈肯和老傢伙硬拼?老傢伙有寶劍在手,情急拼命,硬拼討不了好。他的撲勢看似狂野,其實卻是虛著,在雙劍行將接觸的剎那間,他的劍突然避實就虛,從對方的劍尖光華前折向側掠,左手的一把飛刀從光華的空隙中楔入。

  錦城館主心中一懍,趕忙收招振劍拍擊飛刀,左手改劍訣為掌,劈空掌力發如山洪,輔佐劍的不足全力對付鑽劍隙而入的飛刀。

  果然上了秋華的當,劍攔不住飛刀,掌勁卻派上了用場,兇猛的劈空掌力,將飛刀震得偏向而飛。

  這瞬間,不啻給秋華攻擊的好機會,但見銀虹一閃,秋華從側方一掠而過,遠出兩丈遠。

  坡頂衝下的二十名高手,恰好飛奔而至。

  秋華發出一陣震天長笑,但見人影冉冉而去,長笑聲餘音裊裊,逐漸走遠,消失在前面的竹林樹影之中。

  老和尚的叫喚聲,也在笑聲中震盪:「吳施主請留步,請……」

  追魂判官父子師徒三人,緊躡著秋華的去向,奮全力狂追,追入遠處的竹林樹影中。

  錦城館主左肩近肘處被劍尖劃過,皮開肉綻,深近臂骨,橫裂了一條三寸長的口子,痛得臉色泛灰。

  追魂判官越野狂追秋華的背影,前一里路程,他三人簡直望塵莫及,從三丈距離拉遠至三十丈左右,儘管他三人的輕功十分了得,但與秋華相較,差得太遠了。

  再追了半里地,秋華腳下漸來漸慢,雙方從三十餘丈又拉近至十丈左右了。

  已看不清官道,雙方在田野間追逐,看看接近了前面一座小土山,山附近全是茂林修竹,可看到北面的山腳下,有一座小小的村落。

  追魂判官在開始追逐時,感到暗暗心驚,秋華的去勢如電,宛若星跳丸擲,令他愈追愈膽寒。但等到秋華慢下來了,他心中大喜,向在後緊跟的兩人喜悅地說:「這傢伙已是強弩之末,到底年歲太輕,修為不夠,經驗欠缺,在田野中逃命,不知蓄勁而妄耗真力,逃不出咱們掌心了!」

  羅超已追得汗流浹背,接近虛脫境地,氣喘吁吁地,臉色帶蒼,吃力地說:「前面的山林容易脫身,爹可全力追趕,不必兼顧我和駿弟。如果被他逃入林中,便不易追及了。」

  追魂判官深以為然,腳下一緊,說:「好,為父全力施展,你兩人隨後來。」

  他把所餘的真力全用上了,不顧後果地全力施展,奮勇狂追,果然又被他拉近了三丈餘,快接近山下的林緣,雙方已拉近至五丈左右了。

  後面,羅超和師弟柴駿已真力虛脫,像是老牛拉破車,已遠遠地落後半里地,比常人快不了多少!

  秋華似乎也到了不支境地,一腳高一腳低,吃力地奔跑,腳下十分沉重,也快跑不動啦!

  右面兩里地的一條東行小徑中,黑煞女魅也向小山奔來,與羅超師兄弟並行,但相距在兩里外,小徑兩側茂林修竹連綿不絕,她可以看到兩里外田野中奔跑的人,田野中的人卻無法看到他。

  她不再是戴鬼面具的怪女人,而是在府城活動的面色薑黃小伙子。小徑中有往來的村民,看到這位小伙子快得像奔馬,全部驚奇地駐足而觀。

  追魂判官的真力,也耗損得差不多了,追至小山上,始終未能追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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