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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二十六章 無常財迷竅 笑無常的一頓話,把秋華心中說得冷冷的。是的,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,江湖亡命之徒,經常在和死神打交道,後一刻的吉凶禍福,誰也不敢逆料,留下了欠據,萬一身死異地,無法趕回還債,那還了得。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,怔在那兒。 笑無常見秋華已經入彀,接著說:「老弟的劍旦夕不離身,想必是武林人,武林人輕財重義,四海之內皆兄弟,何不向當地的同道求助?」 秋華點點頭,說:「找同道相助乃是常事,小可不是沒想到,可是人地生疏,無處去找,而且此地也沒有武林同道。」 「由此往西三十里,有一處地名稱大奧谷,住了一位武林中人,也許可以去找他商量商量。」 「真的?那人姓甚名誰?」 「他姓魚,名躍。」 秋華呵呵一笑,說:「妙極了,這人小可不算陌生,聞名久矣!他真在這兒?」 「在大奧谷,老弟臺認識他?」笑無常訝然問。 「聞名並未見面,小可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。」 「他不是個好東西?」 「他是個大名鼎鼎的飛賊,近些年已很少在江湖走動了,綽號叫千里旋風,以腳程迅捷名震江湖。好,我去找他。」 說找便找,他立即準備動身。 笑無常心中大急,叫道:「老弟臺,目下天色不早,那兒山高林密,不辨路徑,這時前往,豈不費事?三十里路不算近,欲速則不達,明早前往豈不方便些?」 秋華沉思片刻,點頭道:「老伯說得是,人地生疏,還是明天去好了。」 床的另一端,衰老的灰衣老人正在沉沉入睡。 不久,店伙來了明細帳單,食宿錢加上借款,合計銀子三十六兩零四百文。 秋華告訴店伙,請店伙轉告夏店東,明天他不打算走,明晚再將欠據奉上。 他立即外出,向鎮民打聽至大奧谷的路徑。打聽的結果是:大奧谷在西面叢山之中,人跡罕至,可從大散夫下往西的小徑前往,樵徑岔道甚多,必須沿途向山民詢問,不然便會失之毫釐,差之千里,永遠找不到那座奧秘的山谷。 次日一早,他踏上了西行山徑。出門人路掛在嘴上,不怕找不到大奧谷。 昨日午後,翻天鷂子已先到大奧谷了。 炎陽如火,他匆匆向西趕。他身後半里地,灰衣老人一反往日的龍鍾老態,健步如飛,遠遠地盯在他身後。 大奧谷像一條蛇,躺在叢山之下,古林蔽天,禽獸成群,數十里內杳無人煙。谷口北端數里,散住著二三十戶山民,彼此的住處相距不遠,但雞犬相聞,老死不相往來。這些山民表面上是當地種山採藥的良民百姓,也是當地的獵戶。其實,大多數是大明皇朝的問題人物,隱身在這一帶窮山惡水之中,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底細。 入谷三里地,使是一座四周建了防獸木柵的莊院,建了五六戶人家,約有人丁三十餘口。他們的莊中主持人,便是千里旋風魚躍大爺。這些人耕種著溪流兩側的田地,也不時獵些獐鹿到大散關出售,男耕女織,各司其事,不怕外人騷擾,不怕官府找麻煩,算是化外之民,也是世外桃源。 魚大爺的大名,在本地不亮,叫躍,莊中人稱他大爺而不名。 魚大爺上有慈母,下有妻兒,一家子樂也融融。他年已四十開外,人才一表,古銅色的臉龐,留著短鬚,身材結實健壯,一雙虎目煥發著精明機警的光芒。 昨晚,魚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,氣氛顯得不尋常,緊張氣氛瀰漫在整座莊院的四周,一家老小籠罩在憂慮的陰影中。 魚老夫人二十四歲得子,三十歲喪夫,守節撫孤主持家計,由於溺愛過深,兒子魚躍便成了個無法無天之徒。 魚躍十餘歲便逃走出山,流落江湖投師學藝,淪入黑道做了大名鼎鼎的飛賊。 五年前,他目睹一樁慘絕人寰的逆子陷親的慘事,逆子不孝作奸犯科,最後因殺人縱火罪被官府繩之以法,法場處斬時,逆子的生母在法場用利箭刺喉自殺,瀕死尚仰天呼號,向神靈和祖先謝罪,請神靈和祖先饒恕她養子不教的過錯。 魚躍不是大奸大惡的人,目睹其事天良發現,星夜奔回故鄉,長跪母前請求慈母寬恕,發誓今後重新做人,永遠不離慈母膝下,痛改前非不再在江湖中鬼混。 他成了家,三年前生了愛子魚祥。 但今天,他陷入痛苦絕望之中。翻天鷂子花明兄弟不期而至,要求和他設法擒捉秋華。 賊人志在必得,表明態度說,假使不肯合作,那麼,他們必將向大散關官府揭發千里旋風的身分。同時不惜以反臉相威脅,老婦稚兒誰也不敢保證安全,不由魚躍不憂心如焚。 魚老夫人不知來客上門為了何事,但看了愛子的神情,知道有點不妙,可能有大禍臨頭,意會著她所懼怕的事已經光臨了。 魚躍不敢將實情稟明母親,心中暗暗叫苦。 午牌初,秋華終於踏入了大奧谷。 小徑沿溪上行,穿越參天古林。不久,前面突然開朗,出現了田野。谷道轉折向西北行。轉過前面的峰腳,大奧谷魚宅赫然在目,兩丈餘高的木柵,排列出整齊的圓弧,柵門閉得緊緊地。宅四周的田野中沒有人,犬吠聲震耳。 他先打量四周的形勢,察看進退路線,以便萬一動起手來,事先有所憑藉。 察看畢,他挺了挺胸膛,大踏步走向柵門。他當然知道一個江湖大賊的住處,必定等於是龍潭虎穴,既然敢向裏闖,就不能有所畏怯,更不可輕敵,反正已經來了,就得作最壞的打算,也得有必須成功的信念。 站在柵門外,門內十餘頭巨型獵犬張牙舞爪狂吠示威。他拾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,高叫道:「裏面有人麼?」 片刻,裏面有人喝問:「什麼人?幹什麼的?」 他嘿嘿笑,說:「貴莊怎麼不見有人迎客?人在里外,惡犬已經狂吠不休,難道你們就不知道來了生人?」 有人在叱退惡犬,另有人拉開了沉重的柵門,兩名村夫用懷疑的目光,不住打量穿著襤褸,但英氣勃勃的他。 「客人由何處來?有何貴幹?」一名村夫問。 「來自大散關,找貴宅主人。」他朗聲答。 「客人尊姓大名?」 「怎麼?不先請在下入內?」他反問。 「本處不留外客,客人……」 「你這兒不是魚當家的宅第麼?」 「家主人確是姓魚。」 「那麼,在下就不算是外客。」 「尊駕是……」 「在下姓吳,名秋華,是貴當家的江湖同道。相煩通報一聲,說江湖後學吳秋華前來拜會,未具拜帖,來得魯莽,務請賜予一會。」 兩村夫互相用目光示意,然後將柵門打開,說:「請進,小的即稟報主人。」 村夫關上柵門,在前領路。秋華在後舉步,目光掃過宅院的四周。數棟木造房屋,看不出有何異處,屋附近有幾個小娃娃,好奇地向陌生的來客注視,從外表看,沒有任何岔眼事物,也看不出任何兇險。 「誰知道這兒是大名鼎鼎的飛賊,千里旋風魚躍的家?怎麼看也看不出破綻來哩!」他想。 進入廳堂,村夫肅容就坐,奉上一杯香茗,說:「客人請稍候,小的去請家主人出見。」 秋華心中疑雲大起,忖道:「深谷中的居所,所養的獵犬可發現里外的生人。按理,大吠示警,這裏的人應該提高警覺,久候陌生的來客,為何卻一無動靜,甚至主人居然像是不加理會,毫無戒心,到底是怎麼回事,這是不可能的呀!」 身在險地,口腹小心,他不飲村夫奉上的茶。不久,腳步聲從內堂傳到,一表人才的魚躍出現在後廳門,一面出廳一面含笑抱拳行禮,說:「在下魚躍,本宅的主人。吳兄,咱們素昧平生,請問老兄在何處得意,怎知魚某的蝸居在此?請坐請坐。」 秋華行了禮,重行落坐說:「論江湖輩分,魚當家是前輩。小可出道甚晚,難怪魚當家對小可陌生。不瞞你說小可在江湖鬼混,一無所成。早些天落腳在鬼迷店,打聽出當家的寶宅座落在這兒,不揣冒昧,特前來拜會魚當家,來得魯莽,當家海涵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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