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風塵怪俠 | 上頁 下頁
一二〇


  「呔!」三悍賊同聲大吼,倏然同時轉身,刀光疾閃,劍氣飛騰,逕向智多星夫婦攻去。

  身後的智多星夫婦猝不及防,慌忙舉劍急架,卻招架不住。智多星的劍被刀劈落,另一悍賊從下遞劍,貫入他的右小腿外側。

  最右面的悍賊出劍奇快,劍尖已臨小琳胸前。小琳一劍架空,百忙中扭身避劍,悍賊的劍尖一閃即至,略偏了些,刺入小琳右胸前,距乳下的期門穴僅差一寸。

  這瞬間,變生不測,兩人都遭了殃。

  床前的中年女人大驚,叫道:「你們瘋了?」

  「啊……」狂叫聲驚心動魄,有兩名悍賊同時上身一挺,刺在智多星夫婦身上的劍還來不及拔出,脫手鬆劍伸手向背探索,踉蹌前衝。

  智多星夫婦也立腳不牢,往後便倒。

  刺智多星的悍賊,背部挨了五枚牛毛針,深入內腑。這種針也叫梅花針,但並不一定一發五枚。

  刺小琳的悍賊背部,楔入秋華打出的一枚飛電錄,尖透前胸。

  砍落智多星長劍的悍賊機警,側掠八尺,撞倒了一具長案,案上的擺設落花流水,掉了一地。

  「你怎麼殺起自己人來了?」中年女人喝。

  悍賊橫刀戒備,咬牙切齒叫:「雲三哥是令婿殺的,吃裏扒外出賣本寨的人,一定是他。他在雲三哥身側突下毒手,一劍刺入雲三哥的左脅。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?」中年女人問。

  「燈火亮時,他劍上有血。而且在雲三哥倒地時,我清晰地聽到有腳步移動聲。吳小狗在前面,室內並無他人,當然是他。」

  秋華已亮出凝霜劍,迫近冷笑道:「閣下,你自己上呢,抑或要在下先進招?」

  蒙面女郎擋在智多星夫婦面前,叫:「快自己裹傷,本姑娘目前無暇幫助你們。」

  悍賊一聲怒吼,飛撲而上,招出「雲龍三現」,連人帶刀瘋狂進擊,轉撲剛站起的智多星。

  秋華正欲揮劍相阻,蒙面女郎卻先一步叫:「讓給我。」

  小娟急奔入室,火速扶起姐姐替她裹傷。

  「錚錚錚!」三聲金鐵交鳴暴響,蒙面女郎泰然地運劍化解悍賊的雲龍三現,喝聲「著!」但見劍虹一吐一吞,人影乍分。

  悍賊胸前出現劍孔,鮮血噴出,身隨刀旋倒,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號。

  秋華一怔,說:「你用的是星羅劍術,出自巫山雲棲峰雲柄庵百了神尼,姑娘貴姓?」

  蒙面女郎的大眼睛泛著笑意,在賊人身上拭淨劍上血跡,笑道:「吳爺,你也下乘得緊,何必問名盤姓?」

  「你總不能要我稱你蒙面姑娘吧?」

  「並無不可。」

  「姑娘與黑鳳盟……」

  「是該盟盟友,夠了吧?」蒙面姑娘搶著答。

  秋華不再追問,轉過話鋒說:「敖老賊快來了,咱們到外面等。」

  智多星撕衣帶自行綑住大腿的傷口,這時突然拾起長劍,踉蹌撲向中年女人,長劍疾伸。

  秋華手快,一把扣住智多星的肩部向後帶,智多星的劍尖,在中年女人胸口退回,間不容髮。

  中年女人木無表情,冷漠地說:「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!小琳殺我情有可原,你自小跟隨老爺,十六年來,老爺對你情至義盡……」

  智多星踉蹌站穩,悲憤地厲叫道:「住口!你這賊婆娘可知道十餘年前,南陽杜家滿門被殺的事麼?在下不姓張,姓杜,是杜家唯一逃得性命的人。血海深仇勢在必報,十餘年來忍辱偷生,無日不以祈求上蒼助我復仇為念。今天敖老賊惡貫滿盈,報應臨頭,不殺你滿門男女老少,天道何存?吳兄,別阻我。」

  秋華搖搖頭,沉聲道:「敖老賊罪惡滔天,但婦孺無罪,我不能答應你。」

  「在下杜家滿門近百口,黃口孺子弱質稚子同樣無罪,但他們卻死在刀劍之下,他們難道該死不成?」

  「杜兄,你也認為以殺相報是必要的嗎?那麼你與敖老賊又有何不同呢?」秋華冷靜地問。

  「他為了錢財,可以肆意殺我全家,血債血償,在下為了報仇,為何不能殺他全家抵命?」

  「敖老賊錯了,你不能再錯。冤有頭債有主,這些婦孺並非兇手,殺她們這些不知內情的人,你於心何忍?」

  「賊婆娘是老賊的枕邊人,數十年夫婦,要說她不知內情,誰敢置信?」

  中年婦人冷漠地搖頭,沉靜地說:「老身確是一無所知。以琳兒的身世來說,老身收養她半載之後,方知她的悲慘身世,她之所以能探出自己的身世始末,還是老身故意指引她去找的。拙夫一生行事,嗜好惟財與色,性情乖張,人性已失,非老身所能為力。俗語說:家有賢妻,丈夫不遭橫禍。話是不錯,但像拙夫這種人,縱然有賢妻,又有何用?任何人稍有橫逆,他便會將其置之死地,天下間有的是女人,他要的是百依百順的奴婢,不要賢妻。不瞞你們說,老身並非拙夫的原配,他的原配錢氏只活了一年零兩個月,續弦先後有五人之多,最長久的只活了四月餘。老身是他的第七位續弦苦命女人,活了十餘年,原因是我能從不過問他的事。老身活著是多餘,下場之慘,早在意料之中,老身不怪你,你下手吧。」

  智多星丟下劍,掩面痛苦地叫號:「我好恨,我不甘心,我……不甘……心……」

  中年女人長嘆一聲,淒然地說:「除了我之外,其他的妾侍和美女,都比你來得晚,你用不著殺她們洩恨。拙夫一生好色如命,夜無數女不歡,他這種人不會有後,你要殺他的全家,恐怕你會失望。小琳的身世並不比你好,小娟也是血海中倖存的可憐人,恐怕敖忠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。總之,這三位可憐人,都是拙夫一時興之所至,心血來潮,刀下留情的可憐蟲,所以他們的好歹死活,拙夫並不關心。你們與他之間,不但沒有血緣親子之情,反而潛伏著仇恨的意識,他何必關心你們呢?老實說,即使你們不殺我,在室的人誰也別想活,用不著人們動手。」

  「你們打算自盡?」秋華訝然問。

  中年婦人漠然一笑,漠然地說:「螻蟻尚且偷生,我們為何要自盡,許多大英雄豪傑也怕死,真正能活而不想活的人並不多見。等會兒拙夫回來之後,我帶你老人家走。」

  「帶我走?你帶老奴到何處安身立命?」老嫗問。

  「我已答應投靠黑鳳盟,自有容身之赴。」

  蒙面女郎搖搖頭,接口道:「文姑娘已向盟主進言,認為你已不適於為加入本盟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小娟驚問。

  「你為了吳爺,而至意志不堅,似乎不信任本盟,一而再地要和吳爺遠走他方,置本盟的大事於不顧。同時,本盟的姐妹,全是守身如玉的人,至於你,我們可不敢恭維。上次文姑娘示意你探查吳爺的底細,你卻弄假成真,幾乎誤了我們的大事,本盟的人,已無法信任你了。」

  秋華哼一聲,扭頭問:「蒙面姑娘,吳某與貴盟井水不犯河水,你為何要探吳某的底,有說乎?」

  「本盟要對付一個藝業奇高的人,想與閣下合作。由於本盟全是女人,因此對你必須徹底瞭解,不敢貿然從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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