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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


  第三撥接應的人,這時剛飛越城牆,向老槐崗急趕。

  大樹將軍廟建在數十株三人合抱大的槐林叢中,廟前有五株亭亭如蓋的古槐,下面寸草不生,形成一座廣約畝餘的有蓋廣場,廟本身破敗不堪,廟門都朽腐了,簷牙崩塌,牆壁搖搖欲墜,點點大的一座破廟,哪有半個人影?

  相距十餘丈,七人站住了,戒備著先打量四周形勢,然後在虎梟的引領下,七人排成一列,徐徐向廟門接近。

  「沒有燈火,不像有人。」豺梟用他那特殊的沙啞聲音低聲說。

  「老四,你帶吳秋華在前面走,管他有人沒人,先看看再說。」虎梟斷然下令。

  狼梟奔雷羽士拉拉秋華的袖口,喝聲「走!」

  剛要舉步越出,廟門口黑影乍現,接著是一聲震耳的奇異怪笑傳到。

  黑影高約丈四五,黑暗中看不真切,僅憑這龐然巨物似的身材,便可嚇破膽小朋友的膽。

  豹梟藝高人膽大,他心目中根本沒有鬼神存在,一聲低嘯,狂風似的颳出,左手疾揚,一把小飛叉發如奔電,向巨大的黑影勁射而去,人跟蹤撲進,長劍出鞘,身劍合一飛撲而上。

  狼梟來不及招呼秋華,也兇猛前撲。

  虎梟和豺梟晚一步跟進,聲勢洶洶。

  巨大的黑影突然疾返入廟,一閃不見。

  「得!」小飛叉插入門柱中,半步之差,未擊中黑影。

  「和他們在外面決戰,罵他們出來。」虎梟沉喝,阻止豹梟追入廟中。

  鐵筆銀鉤剛想跟上,突覺身後勁風壓體。

  勁風壓體並無其事,假使身後真有人襲擊,絕不會先感到勁風壓體後挨揍,跡近失實而誇張。這只是練武人的本能反應,本能地覺得身在危境,有人在後窺伺襲擊,幻覺中似乎感到神經緊張有物壓體而已,並非真有勁風壓到,這種本能反應並非每個人都具有的。

  他不假思索地向側一挪,一聲低叱,魁星筆先發制人,後揮護身,身形右旋。

  糟!一筆落空。「噗」一聲悶響,背心被一塊拳大乾泥擊中,打擊力道奇重,泥塊震碎,他也吃不消,向前一顛,幾乎栽倒,眼前金星亂舞,喉中發甜,彷彿發覺有人撲到。

  同一瞬間,秋華也感到危機臨頭,有人在後襲擊。他機警絕倫,敵暗已明,不是反擊的時候,因此他不撤劍,也不向側閃,猛地向前一仆,貼地前射丈餘,方扭轉身軀,同時拔出一把飛刀。

  一塊碎泥從他的身軀上空飛過,勁風虎虎。

  近身偷襲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黑影,泥塊落空,似乎怔住了,不敢跟蹤迫進。

  秋華本想發飛刀襲擊,但心中一轉,忍住了。

  黑影向後飛退,一閃不見。

  秋華身側的悍賊,這時趴伏在地「哎喲喲」鬼叫連天。

  不遠處,鐵筆銀鉤又被一個黑影拍中一掌,向後踉蹌急退,揮舞著筆和鉤護身。黑影不敢戀鬥,見好即收,急退數步一閃不見,像幽靈般消失在黑暗的槐林中。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四面八方狂笑聲震耳,音源似在十丈外的槐林暗影中。

  四梟已聞警回撲,但暗襲的人已經退走了,鐵筆銀鉤怎受得了,早已氣得臉色發青。

  悍賊脅骨挨了一擊,受傷不輕,坐在地上呻吟。

  秋華緩緩站起,說:「咱們身陷重圍,敵暗我明。」

  虎梟向廟前一指,說:「咱們在廟前向他們罵陣,他們會出來送死的。」

  秋華扶起悍賊,七人急趨廟門廣場,一面說:「先留意頭上,也許樹上躲有人。」

  聲落,頭頂上黑影急墜。

  秋華走在最後,黑影飄落猛撲虎梟的頂門,勁氣壓體,悄然急襲。

  虎梟藝臻化境,怎會上當?而且事先已得到秋華的警告,頭頂下撲的人活該倒霉。他向側一閃,一聲叱喝,白虹一閃,劍氣徹骨奇寒。

  這瞬間,豹梟也斜掠出劍了。

  飄落暗襲的人,並無傷人的意圖,只想憑自己的奇快身法用肉掌襲擊,戲弄下面的人,卻不知對手是兇名昭著的四梟,估計錯誤,以為來人大不了是鐵筆銀鉤的爪牙,沒有什麼可怕的,黑夜中又看不清來人的廬山真面目,也就無法辨別來人的身分,貿然下撲,斷送了老命。

  凝霜劍無堅不摧,氣功護不住體,劍過無聲,下撲的人雙手立折。不等他發聲,豹梟的劍光臨體,「嚓」一聲輕響,劍過腰斷,血雨繽紛,肚腸外流,屍體一聲未出,砰然墮地,死狀極慘。

  「抓兩個活的。」秋華低叫,但已叫得太晚了,雙方接觸生死立判,快得如同電光一閃,聲到慘劇已生,回天乏力。

  「噤聲!」虎梟低喝,四人貼樹各站方位。

  鐵筆銀鉤蹲在樹根下,凝神戒備。

  秋華丟下已可行走的悍賊,藏身在另一株樹下,先凝神用目光搜尋頭上的枝椏是否有敵蹤。這時,他已顧不得別人,只顧自己的安全,對方悄然出手襲擊,彼此身分不明,他只好為自己的安全打算了。

  林中黑暗,四野死寂,只有朗朗蟲鳴亂人聽覺,看不到任何活動的物體。

  他心中有點緊張,先前對方出手暗襲,只是存心戲弄,並未下毒手,不然鐵筆銀鉤和那位悍賊,必定賊命難逃,如今傷了對方的人,對方必定以牙還牙,看來今晚凶多吉少,他必定捲入漩渦脫不了身,大事不妙。

  廟門黑影重現,兩個身材修長的人赤手空拳緩步而出,直向四梟所立的樹下走來。相距兩丈外,兩黑影從容止步,並肩而立,左首的黑影用清亮的聲音說:「在下衛大年,請敖當家現身面商要事。」

  衛大年,那是渭南的名武師,與穿雲拿月是知交好友,在江湖上頗有名氣。

  鐵筆銀鉤不予置答,徐徐挺身站起。

  四梟貼樹而立,樹下漆黑,不易發現。

  衛大年看到了鐵筆銀鉤的身影,但無法分辨面貌,便張開雙手徐徐走近,一面說:「在下未帶兵刃,以誠意和敖當家商談,請問閣下尊姓大名,能請敖當家前來一見麼?」

  鐵筆銀鉤仍然不做聲,反而向後退,退過四梟藏身的巨樹,引對方接近。

  衛大年果然上當,舉步接近說:「兄臺請留步,在下有話說。」

  另一名黑影也舉步跟上,作勢戒備。

  秋華事先不知敖老賊與四梟已定下了毒謀,滿以為衛大年赤手空拳出面談判,敖老賊與四梟是成名人物,絕不至於和衛大年過不去。但看敖老賊舉動有異,心中生疑。

  剛要搶出打岔……變生不測,劍影飛騰,人影飄搖,沉叱震耳……一切都嫌晚了,四梟已突起發難。

  衛大年發覺有人撲出,向後急退,但已晚了一步,豺、狼兩梟已兇猛撲到,一上一下劍如狂龍。

  虎梟更快,突然飛躍兩丈,越過衛大年的頂門,凌空下撲,凝霜劍如流星墮地,急襲衛大年身後的同伴。

  衛大年在虎梟掠過的剎那間,大喝一聲,挫身一掌凌空虛劈,用上了劈空掌力自衛,卻未料到從左右撲上的豺、狼二梟隨後攻到,想自救已力不從心。

  「啊……」他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慘叫,背心和下陰同時中劍,徹骨奇寒的劍尖無情地透體而過。

  他的同伴也大喝一聲,閃身出掌,急劈凌空撲下的虎梟腰脅要害,避開了凌空下撲的兇猛一擊。

  虎梟果然了得,右腳落地便猛然旋身,凝霜劍發似奔雷,扭身便掃,劍過無聲,對方近腰脅的巨手齊肘而折。

  豹梟配合得恰到好處,搶上一劍疾揮,黑影的腦袋飛起三尺,只發出半聲慘叫,屍身倏然仆倒。

  四周重歸沉寂,眾賊同時隱起身形,血腥撲鼻中人欲嘔,不時可聽到已死的屍體發出輕微的痙攣聲響。

  秋華感到脊梁上冷氣上升,直透天靈蓋,有點汗毛直豎,心中發冷。

  「原來惡賊們早已商量好了,見人就殺不留活口。」他懍然地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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