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風塵怪俠 | 上頁 下頁
二〇


  「受人箝制?前輩的話,小可不懂。武林人苦練一生,窮畢生精力參研絕學,志在開山立派,何等光彩?他……」

  「我問你,你想不想開山立派做一派的開山鼻祖?」

  「我?我天生不成材,志不大才也疏,連想都懶得去想。」

  「哈哈!說得妙,該為你浮一大白。張三丰已修至半仙之體,他豈會與凡夫俗子一般……」

  「但武當山大興土木廣建宮觀,開派大典已舉行了四年,武當派三字已在江湖廣事流傳……」

  「誰看過張三丰在武當主持大典麼?」

  「這……這倒沒聽說過,但武當之有派,內家拳劍四字在武林揚名,卻是鐵的事實。武當的老道公然稱他為祖師爺,也鐵的事實,難道有假?」

  「呵呵!你到底年輕,不知世事詭譎。」

  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那是當今皇帝逼出來的,來頭大啦!十年前,皇室叔侄揮戈,建文帝不是自焚於宮麼?」

  「不錯,當今皇帝已經詔告天下,誰都知道。」

  「知道個屁,建文帝已逃出火窟,遁入空門流落在江湖中,據我所知,他的佛名叫應文。」

  「見鬼!你怎麼知道?」

  「不但我知道,張三丰也知道,明業大師也知道。不止我們三人,九年前黃山天都峰耆宿大會中,佛道俗三家二十名宿,除了我們三人之外,其他九人全知道,那次大會極端秘密,內容我不能告訴你,總之,那次決定的第一件大事,便是保全建文帝的生命。」

  「你的話可是真的?」秋華訝然問。

  西海怪客站住了,轉身凜然地說:「老弟,你的為人,老夫知道甚詳,但我仍然不能對你說明其中秘辛。老朽的話,字字皆真。遜帝目下在雲南,張三丰與明業大師藏在峨嵋,主要是吸引官府的注意。張三丰是太祖高皇帝的知交,當代皇帝與遜帝皆是他眼看著長大的人,自不願眼看著他們叔侄相殘。但當今皇帝卻兇暴殘忍,已知道侄兒逃出江湖,侄兒一天不死,他奪來的江山永不會安穩,因此派使臣逼張三丰交人。張三丰當然不肯,因此裝瘋詐癲,四海逃避。六年前,老道被逼得大為不耐,向使臣保證遜帝絕不和當今皇上為難。當今皇上仍不死心,但表面上又不得不放手,派工部侍郎郭邠,隆平侯張信督丁夫三十餘萬,大建武當宮觀,用意是買好張三丰,也等於是逼張邋遢遵守諾言,陷住他以便暗中派人緝拿遜帝。當今皇上兇殘暴虐,絕不會放手的。咱們十三人到處放謠言,分佈天下各地,老朽負責西北,放出遜帝已遁入漠北的風聲,大軍雲集邊牆,原因在此。獨角青龍范松遠至安南沿海,乘風破浪,四海潛蹤,散佈遜帝入海的謠言,致有太監鄭和率三萬大軍二下西洋之舉,不久將三度揚帆了。這些事情,你千萬不可胡說八道,不然,老夫必定殺你。」

  秋華驚疑了好半天,訝然道:「小可不是多嘴的人,但有一件事不明白。」

  「什麼事不明白?」

  「小可從不想捲入這些狗屁事的漩渦中,也從不作替朱家皇朝賣命的打算。相反地不時和那些大人們開開玩笑,撈他們一筆油水。這種驚天動地的王朝秘辛,你為何要告訴我?」秋華泰然地問。

  「因為老朽要你明白老朽的為人。」

  「你替遜皇賣命……」

  「不,只是看不慣而強出頭管閒事罷了,與賣命無關,十二位耆宿中,沒有一個人得到好處。」

  「就算是吧,但小可很少管別人的閒事,前輩為人如何,小可並不重視。」

  「你必須重視的,須知人生在世,人格的清高最為重要。」

  「為何小可必須重視?」

  「因為老朽想收你作衣缽傳人。」

  秋華又是一驚,訝然道:「小可一個江湖浪人,不值得前輩垂青。」

  「你出道為期甚暫,近年來你在陝西四川的行事,老朽已留心打聽了。這次你在西安的舉動,老朽早有風聞,你前腳離開西安,我後腳便跟上了。總之,老朽認為你是個值得造就的少年人,所以今晚利用機會坦誠相告。老朽這一身絕學,有點捨不得帶入墳墓,因此……」

  「前輩,小可的恩師……」

  「令師是落魄窮儒展波濤,對麼?」

  「你怎……」

  「十字街口你出奇招傷了冷眼追魂,那招奇學叫『回龍引鳳』,正是令師的不傳之秘,只有我方能看出來龍去脈。告訴你,令師是老朽三十年前的故友,他不會反對你帶藝重投明師的。如果你有所顧忌的話,那就做我的記名門徒,如何?武林規矩是不禁記名門人的。」

  「未獲家師恩准之前,任何事小可也無法答應。」秋華斷然地說,語氣極為堅決。

  「你真不答應?」西海怪客沉聲問。

  秋華放下昏厥了的辛姑娘,戒備地說:「正是此意,前輩強人所難,不是有失風度麼?」

  「強行收徒,武林中不乏先例,老朽收定了你。」

  「小可斷然拒絕。」

  「沒有商量麼?」

  「沒有商量的必要。」

  「好小子,你居然敢不識好歹,先教訓你再說。」

  秋華退後兩步,手按劍靶冷笑道:「你不要以老賣老,在下並不見得怕你。」

  西海怪客一聲怪叫,打狗棍發出嘯風之聲,倏然掃出。

  秋華拔劍急架,「啪」一聲暴響,不但沒將打狗棍砍斷,奇大的震撼力,反而震得他虎口發麻,膀子發熱,腳下馬步一虛,退了一步。

  「打!」西海怪客冷叱,迫上兜心點到。

  秋華不再硬接,向側一閃劍化長虹,反擊怪客的腰脅,無畏地出招搶攻。

  兩個接上手,展開快攻,在黎明的星光下全力相搏,各展絕學周旋。

  十餘招後,打狗棍愈來愈兇猛,但見漫天徹地全是快速閃動的棍影,八方飛騰,六合撲擊,把秋華困往了,棍網重重,如同驚濤駭浪。

  秋華沉著地應付,接了十餘招,他知道不妙,棍風直迫內腑,無形的可怕潛勁由四面八方迫到,迫得他運劍十分吃力,不能運轉自如,內力修為相去太遠,只有挨打的份兒,那怎麼可以?

  「我得走。」他心中拿定主意。

  說走便走,乘對方一棍疾攻下盤的機會,不再用劍拆招,故意露出來不及接招的敗象,雙腳一點,倒飛丈餘。

  「哪兒走?」西海怪客大叫,已猜出他的心意,飛步趕上,打狗棍抖出一朵棍花,跟蹤點到。

  秋華突然挫倒,滾出八尺外,猛地激射三丈,如飛而遁一面叫:「老傢伙,咱們會有再見的一天,這次算你狠。」

  「小輩休走。」西海怪客怒叫著急追。

  「你行,在下讓你一次。」秋華答,展開輕功如飛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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