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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


  西海怪客解了老李的綁,將一顆酒丸納入老李的口中,向秋華隱沒處笑道:「小伙子,你跑得了?」

  但見他身形一閃,驀爾失蹤。

  秋華用全速趕回藏馬處,牽出座騎撲奔辛大爺的莊院,距莊院三里地,藏好座騎,戴上蒙面巾,向莊院接近,藉草木掩身摸近了莊西。

  他身後,西海怪客像是個無形質的幽靈,在二十餘丈後緊跟不捨,飄忽間幾如鬼魅幻形。

  莊院建在廢淺水城的廢墟上,佔地極廣,四周設有防狼的木柵,裏面建了四五十棟房屋。辛大爺所住的主宅是九進樓房,屋大人少,晚間各處張燈,仍然顯得陰森森地,似乎裏面鬼影憧憧,到處藏匿有不祥的陰影。辛大爺以牧奴的血肉起家,每一寸土石都沾有牧奴的血汗,十餘年來,牧場的荒野中,不知埋葬了多少苦命的冤魂,而他的牧場卻欣欣向榮,耕地和牲口逐漸擴大、增加,但他卻不知滿足,慾望永無止境。

  接近外柵,秋華一躍而入。

  三更末的更柝聲,從莊中傳出。驀地,西北角隱隱傳來淒厲的胡哨聲。

  「噹」警鑼一響。

  莊中人聲隱隱,不久蹄聲大起,三十餘匹健馬馳出四莊門,狂風似的奔向西北角。

  「警訊傳到了,來得恰是時候。」他喃喃自語。

  他先前鬧事處的槽倉將警訊傳出,這兒去了三十餘名高手馳援,實力大減,他減少了不少顧忌。

  各處暗影中皆有警哨,他不能大意,表面上平靜,暗中危機四伏。辛大爺對莊中的警衛控制得十分嚴密,莊中逐漸平靜。

  似乎沒發生其他事故,顯得安謐平靜,警哨們各就定位,嚴加戒備。

  人地生疏,秋華必須找人拷問消息,悄然接近小巷口一名藏在牆旁的警哨。

  警哨抱著單刀,貼在牆壁上,任何方向接近,皆難逃監視之下。

  秋華遠遠地看清了警哨的位置,略一思索,便溜至小巷中,大踏步向警哨走去,老遠便故意放低聲音問:「誰負責這兒的?」

  警哨轉身注視,本能地說:「是我,周宗,你是……」

  「頭兒來了麼?」秋華信口問,一面急步走近。

  「你問誰?咦!你……」

  秋華已一鞭抽出,「唰」一聲便捲住了周宗的脖子猛地一帶,「噹」一聲刀響,警哨的單刀墮地,叫不出聲音,向秋華急撞而來。

  秋華一把接住,將人按在牆根下,解開長鞭改用手控制咽喉,低聲問:「小聲回答,不然宰了你,知道麼?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華山老人的三個門人住在何處?」

  「在……在場主的宅中。」

  「在哪一棟?」

  「第二進西跨院客房中。」

  秋華一掌將周宗劈昏,塞在簷下的桁樑上,逕奔正宅。

  二進院的西廂房甚多,廊下掛有兩盞氣死風燈,很討厭。他先看清廊側的形勢,側耳傾聽四周的動靜。四周似乎沒有人,便沿廊下向前逐房探視。

  一排客房共有八間,很容易分辨,上了扣的自然沒住人,一摸便知。

  摸至第五間,門外沒上扣,伸手徐推,門後己上了閂。他大膽地叩了三下,乾脆叫門而入。

  裏面的人相當警覺,問道:「什麼人?」

  「在下周宗,奉大爺之命,前來知會一聲。」

  門內亮了燈,有人起床穿衣,腳步聲近門後,微怒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:「你是周宗?你他媽的簡直昏了頭,客人已經不在,你奉命前來報什麼……咦!你……」

  房門剛拉開一半,秋華已經搶入,冷電四射的劍尖點在房內人的胸口上,低喝道:「要死你就叫喚好了,要活就閉上嘴。」

  房內人是一個壯漢,只穿了褻衣褲,披著羔皮襖,燈光下臉色蒼白,張開雙手嚇得愣住了。

  秋華掩上房門,低喝道:「客人已經不在,到何處去了?」

  「你……你是……」

  「呸!大爺在問你,不是你問我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華山老人的三個門人到何處去了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唰」一聲嘯風怪響刺耳,劍芒一閃,壯漢的羔皮外襖應劍破裂墜地,冷冰冰的劍尖重新貼在壯漢的咽喉上。

  「你不想活了?」秋華沉叱。

  「我……我想……想活。」壯漢戰抖著說。

  「他們目下在何處?」

  「在……在地牢。」

  「地牢?」

  「是的,大爺命人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藥,將他們弄翻,送至地牢囚禁,要先放出他們走了的消息,如無動靜,再殺人滅口。」

  「地牢在何處?」

  「我……我只知在……在五進院的地……地底下,但從……從沒去過,只有大爺的幾個親信,才……才能在那兒走動。」

  「帶我去看看。」

  「大爺,那……那是……不可能的,地牢秘口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,設有機關埋伏,誰走近誰死……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小的發誓,如有一句虛言,天打雷劈。」

  秋華沉吟半刻,接著冷笑一聲問:「辛姑娘的香閨在何處?」

  「在……在第六進院的樓上。」

  秋華突然一掌劈出,壯漢應掌便倒。他將人放回床上,熄了燈出房,掩上門冷冷笑道:「抓住辛丫頭便有辦法了。」

  退回廊口,他吃了一驚,一名警哨直挺挺地躺在壁角下,聲息全無。他俯身檢視,發覺這人被點了昏穴。

  「咦!今晚不止我一個人來哩!」他自語。

  他覺得制住警哨的太過大意,制了人為何不藏好?便弄開一扇廂房,將昏了的警哨塞入門內,利用壁根的陰影,繞出六進院的西端,從一座偏屋破窗而入。自從進入莊院,他始終不敢從屋面走,以免暴露行藏,屋頂活動方便,但卻容易被人發現。

  槽倉有警,莊中已派人前往支援,本宅中外弛內張,看外表聲息全無,暗中所有的人已經全部驚醒了,大部份的人已早作戒備,緊張地等候變化,如臨大敵。

  辛姑娘的香閨在二樓,有六名侍女侍候她。已經是四更初時分,如在平時,她也許仍在沉睡未醒,但警訊已令她警起,心中極為不安,不知在槽倉鬧事的人,會不會到莊中生事。

  她一身勁裝,和衣倚坐在火盆旁沉思。兩名侍女張羅茶水,整個花廳中只有她們三個女人。

  一名侍女奉上一杯參湯,笑道:「小姐,已經四更天了,小姐不是說過,四更天不是夜行人活動的時間麼?槽倉遠在八九里外,來人既然在那兒鬧事,不會再來莊中搗亂了,還是早些安歇吧!」

  辛姑娘就侍女手上喝下參湯,伸了個懶腰說:「多年來莊中沒有人前來鬧事,突然出了亂子,倒很新鮮呢!但也委實令人心中緊張。看樣子,今晚可能平安無事了,小娥,你去告訴樓下的兩位師父,要他們回去安歇,不必……咦!」

  她倏然站起,本能地抓住了放在膝前的長劍。

  樓下,「砰」一聲響,似乎有物倒地。

  「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。」她向小娥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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