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刀氣撼春情 | 上頁 下頁
一〇五


  「這些刀客名震天下,知道的人多得很呢!哦!聽說你們的洞主,是三十前轟動天下,把彌勒教殺得銷聲匿跡,殺得上一個皇帝連夜狂奔三百里的天斬邪刀桂星寒。他已經是五十出頭的人了,你難道是他的弟子傳人?你的刀法,真勢如雷電霹靂,絕劍天君方會主接不下你一刀。」

  三十前,已歸天的上一個皇帝嘉靖,在登基十八年之後,從京都返回湖廣承天府(安陸府)老家擺威風,途經河南,碰上彌勒教第二代的高手鬧事,惹火了可怕的刀客天斬邪刀。

  結果,天斬邪刀火焚御營,殺得彌勒教與錦衣衛的人做噩夢,皇帝在錦衣衛指揮使火德星君陸柄的掩護下,一天狂奔三百里脫出困境。

  這件事曾經轟動天下,那些官方與江湖道人士,提起天斬邪刀便心驚膽跳。憑天斬與邪刀的字面上意義,便讓那些大豪大霸們寢食難安。

  「我的師門,名號更令人害怕。」高大元不多作解釋:「老半天不見有人前來送死,情勢可能另有變化,我得主動去找他們攀交情,看那些仙書秘笈是否仍有誘惑力。在這裏枯候他們玩弄陰謀詭計控制情勢,我也和他們一樣蠢笨,得搶回主動,免受他們左右大局。」

  知道枯守待敵的手段蠢笨,就不算真的蠢笨了。

  等大群強敵打上門來,早晚會遭殃的。

  他們人孤勢單,毫無防守實力,如不主動控制情勢,敗沒是必然的結局。杜英想反對,卻舉不出充足的理由。

  ***

  任何一個爭名奪利的組織,都有承受挫折打擊的準備和策略。利用嚴厲的規章誓約,來控制組織的運作。所以幫有幫規,門有門現。連三兩個人結義同盟,也以生死同心禍福與共,作為起誓的人神共鑒誓詞,受到人和神,甚至天地的約束制裁。因此一旦身入某一組織,便身不由己至死方休了。

  你從組織中獲得利益,包括倚仗組織或者分潤的利益,就必須回饋組織,這是義務。你想獲得些什麼,就必須準備付出些什麼。天下絕對沒有白吃的盛餐,更沒有平空掉入你懷中的金銀。

  神的制裁,在不迷信的人心目中並不重要;人的制裁,才是生死攸關的可怕威脅。一旦違反組織的規章,人的制裁將極為冷酷無情,不會受到天打雷劈,卻鐵定會被人以正規章誓約的名義,打入十八層地獄,甚至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。

  追殺的三個組織,都是有組織有實力的強梁組織,有承擔風險挫折的策略和準備,不會因為些少的犧牲和打擊,便放棄已決定的行動。

  他們需要的,是整合與佈局的時間,改變行動計畫,作進一步最有利最有效的終結性雷霆攻擊。

  至於需要犧牲多少人做代價,俗話說:不成功,便成仁;是不是合乎天理人倫世俗?無關宏旨。

  與同仇敵愾的人聯手,便是調整策略的手段之一。

  兩教的一些首腦人物,有志一同在麒麟山的西麓樹林中會晤。

  他們所受到的打擊和挫折不算嚴重,彌勒教的人甚至還沒有人受傷,實在不需急切地談聯手。情勢仍可控制,還不至於嚴重到須與仇敵聯手的惡劣地步。

  兩教在蕪湖你打我殺死不少人,才是真正的死仇大敵。

  為了更高的利益,死仇大敵臨時聯手是有些可能的。只要符合最大利益的條件,死仇大敵甚至會互結永久同盟。

  所謂道義,是說給蠢蛋聽的。事實上,這世間真正的蠢蛋並不多。而且這種蠢蛋,必定死得最早最快,被人準備抓去活埋,居然會自己先拿鋤頭挖掘屍坑呢!而絕大多數的人,只把道義兩字掛在嘴上說說而已。

  蒼天教的陣容頗為壯觀。三菩薩、一個號稱聖尼的中年尼姑、陸大仙、洪澤三龍女、雄風會會主絕劍天君……藏身在林木深處的人,還不知有多少。

  彌勒教的人卻不多,畢竟是雄霸天下,橫行數十春秋的第一大造反英雄大教,不屑擺出氣勢洶洶的場面唬人。

  除了江右三仙之外,另有兩個氣勢懾人的中年男女,男的英俊偉岸,女的風華絕代。之外,是五位美艷的女郎,其中有施明秀在內,最美最出色。再就是彌勒教蕪湖秘壇的主事人胡天德、招魂役煞使者。

  似乎,雙方都僅派出次級人物打交道,表示並非真正的高階層會晤,也就表明並不怎麼重視這次協商。

  彌勒教派出的代表是天仙。這位不是老道而穿過裝的仙,被高大元一掌打得滿地滾,幸好禁受得起,驕傲自負目空一切的神情,收斂了不少。

  「貴方所提的意見,根本不符實際,丟開不符合雙方利益的重大問題不管,提些小枝節敷衍毫無誠意。」天仙席地坐在草叢中,說的話充滿指責成分:「老實說,重要問題根本不能談,也談不攏,找不出能符合雙方利益的方法解決,雙方所能讓步的範圍有限得很,怎麼能有耐心繼續談下去呢?」

  「只有貴方肯放棄一些無謂的堅持,利益是不難加以合理協調的。」坐在對面的老二圓慧菩薩,寶相莊嚴頗有高僧的氣勢:「比方說,不必堅持人先交給你們。我方要人要秘笈,要求雖有點不怎麼合理,但我方必須從高小輩口中,追出王道士的下落。人如果先交給貴方,我方還有機會追口供嗎?你們要人,死活不論。人先給我方追口供,再交給貴方處置,這本來就是雙方皆大歡喜的事,貴方實在沒有堅持的必要,是不是?」

  「你這些話狗屎。」地仙冷笑:「如果高小輩胡招。比方說,他招王道士躲在嵩山,或者躲在太行山,你們會不把人交給我方,立即動身前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尋?你會嗎?能找得到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你會不會把人押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尋?那需要多少時日?我方豈不落空?廢話。」

  「你們要高小輩,死活不論。閣下,你認為我方會讓高小輩活命?你殺與我們殺有何不同?我們要活口……」

  「這也是難以解決的重大問題之一。」地仙抓住大和尚的話柄:「高小輩武功深不可測,機警陰狠經驗豐富,你知道要活的,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嗎?你知道在雙方聯手攻擊時,為了要活的,拼搏時出招必定有所保留,有所保留鐵定是輸家。和尚,我方為何要為了貴方的利益,而冒犧牲不少弟子的風險?你打的如意算盤,一點也不符合我方的利益,簡直開玩笑。」

  「費玄亨,你似乎毫無信心。」圓慧菩薩冷冷一笑:「集合兩方的精銳,出動超等的高手群起而攻,分頭截殺,你居然認為會犧牲不少弟子,未免太長他人志氣了吧?想當年,貴祖師傲視天蒼,雄霸宇內,每一個子女,每一個門人,皆是武功道術蓋世,氣傲天蒼的不世之雄。你們江右三仙是第三代的真傳弟子,號稱神級的高手,當年在京都,也曾領袖群倫……」

  「和尚,不要用激將法激怒我。」地仙沉叱,提起往事便怒火上升。

  彌勒教失敗是事實,興兵造反與傳教,三四十年來一直就起起落落,失敗的機會比成功多,元氣始終未復,連重要的根基都丟了。和尚信口吹捧,反而拍到了馬腿上。

  江右三仙曾經在京都活動了好幾年,出入公侯將相家,其實以吸收教徒為主,在與人爭鬥方面並無建樹,也無用武之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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