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刀氣撼春情 | 上頁 下頁
三九


  「屬於少數幾個苦修教派之一。老實說,我也不敢保證。我是羅祖教第六代傳人,師兄弟有一、二十,日後……日後誰知道呢?全真教創教十年,全真祖下傳攻徒,十餘年後,全真七子便各立門戶建了七派,其中以長春真人丘處機的長春派發展最大,幾乎勢力遍天下,丹鼎派把符籙派的半壁江山奪過來了。」

  「我不懂這些事。」

  「你應該懂,需要懂,因為你已經捲入漩渦,你已經和蒼天教有了利害衝突,蒼天教正緊鑼密鼓,進行向南方發展,暗中如火如荼進行,可能在南京已建了秘密山門。你和他們發生衝突,等於是他們發展的障礙,想想吧!結果如何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不是你就是他們,非常簡單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高大元一愣:「你說得太嚴重了吧?」

  「可能比你想像中的更嚴重,蒼天教吸收的教徒,以下層三教九流愚夫愚婦為主,你能揮刀舞劍,把這些人成千上萬殺光嗎?」

  「不能。」

  「任何一個教派,通常分四個階段發展,有些發展至一兩階段便就此打住,認為已經達到目標。但大多數要全階段發展,至死方休,羅祖教僅發展至第二階段,便心滿意足了。但我,羅祖教也稱無為教,無為祖要弟子們參修無為妙法,摒棄人間一切慾念,禁止建宮觀唸經拜佛。而我卻暗中跟在蒼天教門人後面看風色,甚至插手管閒事,我已經在離經叛道了,罪過罪過。」

  「見了鬼啦!我看你一點也沒有罪過感。」高大元調侃大衍散人:「你在這裏喝酒吃肉,也安逸得很,哪像個苦修的人?人家全真教的祖師爺王重陽,在終南活死人墓苦修了好幾年。大弟子馬鈺馬頭陀,一輩子沒穿過鞋子。王處一跪在沙石中至膝蓋磨爛,所以稱鐵腳頭陀。丘處機真人一天乞食一缽飯,六年晝夜不眠;在龍門山苦修了七年。郝大通在趙州橋下坐了六年不言不語,冰封酷暑不易坐處。貴教弟子主張苦修,處身市井可合籍雙修,周旋於豪門公卿間,這算苦修?算了吧!」

  「所以我承認我離經叛道呀!」大衍散人毫不臉紅地笑說,喝了一大口酒表示心中的高興,似乎認為離經叛道,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。

  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入僧歸道的,哪來許多門人教徒吸收呀?禁止中年出家的禁令……」

  「哈哈!你相信朝廷的禁令?」大衍散人從懷袋中,掏出一卷紙往地上丟:「這是得自道籙司的十張度牒。在京師每張索價十兩至二十兩銀子。自從永樂朝開始,僧道籙司都在賣這玩意,不需經過考試。權勢公卿也在賣;上三個皇帝賣得最多。在各州府,只要你有門路,就可以建寺院宮觀。武當山就有五百個十歲左右的小道重,那是皇帝親批的。你可以在蕪湖查,朝廷規定小寺廟全拆掉,全縣只許有二十名老僧,二十名老道,安頓在各大寺廟中,你去查查看,已拆掉的寺廟,百年前便陸續一一重建了。和尚老道目下沒有五千,最少也有三千,不信你去查好了。身分不公開沒度牒的教徒,說有五萬你信不信?」

  ▼第八章 以假亂真

  「他娘的!蕪湖最多只有二十萬人丁。」高大元當然不信:「你不要信口開河。」

  「是嗎?所有的教派,第一階段便是以今生來世,免除痛苦以吸收徒眾,這人間的確活得太痛苦了。第二階段便是標榜仁義道德,以取得官方的信任和諒解,表示不是居心叵測的組織,而是官方以神道統治的好幫手。第三階段便是廣羅財源,聚積資本大收徒眾,最後階段是……」

  「我明白了,四大階段是發展、生存、擴大、危險。最後階段是危險期: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我可取而代之。也是任何組織的終極目的,不僅是佛道兩家,甚至儒家的秘密或公開組織,目的全是一樣殊途同歸的。」

  「對,對極了。」

  「白蓮社就不聰明,自始至終……當然迄今並未告終,自始就摒棄第二生存階段,所以無法獲得公開生存權,一直受到官方的嚴厲制裁。貴教和全真道,迄今仍得所謂名門正教之一。貴教僅走到第二階段,全真教摒棄最後階段,全真教曾以經走過第三階段,所以在遼金時代,就曾經被取締過。貴教就不曾受到影響。你們兩教派是同一時代發展的,各自際遇不同。」

  「我們是單系直傳,所以……」

  「所以你買了一大堆度牒,只要填上年籍便可成為不需完糧納稅出徭役的方外人,準備走第三階段?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哈哈哈!別在我身上打主意,你們那些超脫生死的說法,對我沒有誘感力,神仙與我無緣,我也無意苦修,把自己虐待得不像個人樣。那位內丹派的前輩朋友,就堅決不收我做門人,說我不像個人樣,有七情六慾,孺子不可教也,修八輩子也成不了仙崽仙孫。」

  「罷了,你小子的確不是我道中人,牙尖嘴利,把我這種人挖苦得幾乎體無完膚。這些鬼書還給你,大概沒有多少後患啦!城內城外,我送了近百本換了封面的書,讓那些貪心鬼你爭我奪,不會專門對付你啦!」

  「但願如此。」高大元的口氣卻不肯定:「我先找地方把這些書藏起來,或者丟進池塘裏毀掉,以免貽害後世的人,天知道這些仙書會讓多少人遭殃?難怪秦始皇要焚書坑儒,有些書真的會貽害千年萬世。」

  「你在發牢騷嗎?」大衍散人笑問。

  「咦!關我什麼事?我又不看不信這種東西。」

  「我有個妙主意。」

  「什麼妙主意?」

  「把所有的書分開成一頁半頁,在夢日亭一帶及城門樓各處,夜間迎風拋撒,書成不了書,貪心鬼與那些邪魔外道,便不會再找你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他真弄不清大衍散人的真正意圖。

  「我送出的書,都是坊間的印刷版本,行家一看便知真假,這些書是王道士手抄的,便可表示書已經真的銷毀了,沒有人再迫你啦!」

  「他娘的!這一來,我更是災情慘重。」他粗野的大聲說。

  「你又怎麼啦?」

  「如果他們認為抄的書被毀了,鐵定會認為我是故意毀掉的。有書在,他們要捉活的;沒有書希望落空,見面就會將我化骨揚灰,捉活的,我脫身並無困難,要死的,明暗俱來立下殺手,豈不兇險重重?你的主意一點也不妙,存心要我送命。」

  「那就回敬宰他們呀!」大衍散人怪笑。

  「原來你沒安好心,我可不上你的當。我把書帶著。書是我的護身符。」

  「我是好心好意讓你脫出是非外,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!」

  「呂洞賓是你的祖師爺,他已經升為大羅山仙,已經被封為八仙之首,小心他下凡來痛懲你這不肖之門徒。」

  「哈哈!被皇帝封的八仙之首,是鍾離權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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