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地龍騰 | 上頁 下頁
三二六


  一個敞開胸襟的青衣大漢,從北向南趕程,背了一個小包裹,腰帶上插了一把匕首,灑開大步踏著午間的酷陽進入村中。這人長相甚是兇猛,左額角拉下一條三寸長的刀疤,右頰長了一塊三寸大小毛茸茸的青色胎記,雙目冷電四射,身材雄偉,足有八尺以上的高度。胸部古銅色的肌肉如墳如丘,結實得像一頭雄獅。

  他冷然地打量著左右的村舍,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掃視著街道兩側工作著的村民,越過小店,直向郝家的院門走去。距院門還有十來丈,還未到達廣場中心,兩條大黃狗便汪汪大叫。接著院門大開,走出一個僕人打扮的中年人,站在臺階上向走近的陌生人注視,喝退了狗,靜待變化。

  陌生大漢風塵僕僕,在階下止步,點頭打招呼,問道:「老鄉,這兒可是華山村郝府?」

  健僕訝然打量著來人,半晌方說:「不錯,正是敝處,尊駕是……」

  「在下姓鍾。來自四川,受朋友之託,前來向郝爺致意,尚請通報一聲。」

  「哦!請至客廳待茶。」大漢不再多說,隨著僕人踏入院門,通過前院的花圃,直趨大廳。另一名僕人肅客就坐,奉上香茗。

  不久,第一個踏入廳中的是郝大公子俊明,身後帶來了兩名健僕。雙方站起行禮,鍾姓大漢不等對方客套,劍眉一軒,搖頭道:「兄台不是在下要見的人,可否請貴主人出廳相見?在下有事在身,急需動身前往道州哩!」

  俊明堆下爽朗的笑容,說:「鍾兄請稍坐片刻,兄弟郝俊明,請問鍾兄……」

  「在下有事求見郝爺孟明。」

  「那是家父。家父有事前往泥江口,不久當可趕回。鍾兄遠道而來,急也不在一時,如果急急啟行,豈不顯得舍下太過慢客了麼?」

  「郝兄有所不知,在下確有急事在身,不能久留。既然令尊不在,在下只好與郝兄商量了。」

  「請問……」

  鍾姓大漢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,遞過說:「在下兩個月前從四川動身,敝友譚兄將這封書信託在下轉交令尊親啟。說是他受一位江湖朋友曲嘉榮親囑,務必將書信遞交令尊。他自己無暇前來湘南一行,所以托在下順道前來投遞。除書信之外,並另有口信。」

  俊明接過手書,臉色變了,急急地問:「鍾兄,口信說的什麼?」

  「曲兄說:『東窗事發,速作打算。』就這兩句,在下也不知有何用意。」

  「姓曲的與姓譚的有何關連?」俊明焦急地問,聲音變了。

  「聽說是八拜之交,義同生死,在下與譚兄雖沒有過命交情,也算是共患難的知交好友。」

  「鍾兄在何處得意?在四川……」

  「對不起,恕難奉告。總之,在下是亡命而來。不怕老兄見笑,在下是逃出四川的。你老兄不是江湖人,自然不知江湖事,四川早些日子鬧得天翻地覆,江湖上實力最強大最強悍的一群人,幾乎死傷殆盡,被一個姓龍的人斬除得鬼哭神號,四川已令我這種江湖亡命容身不得,在下見機得早先行離開,要到粵西重創基業,另謀發展。曲、譚兩兄身不由己,他們無法離開四川,恐怕……唉!恐怕凶多吉少,不說也罷。書信傳到,在下總算了卻一場心願,不能久留,就此告辭。」鍾姓大漢沉靜地說完,站起告辭。

  俊明臉色十分難看,似乎忘了送客,艱難地坐起,喃喃地說:「姓……姓譚的?似乎沒聽說過這個人……」

  鍾姓大漢聽得真切,扭頭道:「老兄不知道姓譚的人?哦!也許在下找錯了地方。這樣吧,書信請仍由在下攜走就是。」

  「不!不!書信收信人確是家父,不會錯的。」

  鍾姓大漢沉吟片刻,扭頭便走,信口說:「既然是令尊的書信,在下不管是否遞錯,反正在下已無暇在湘南逗留,更無暇再找收信人了,就放在尊府算啦!」聲落,人已出廳,揚長而去。

  晚間,泥江口至華山村的中段一座山林中,一棟採藥人留下的破草屋內,一燈如豆,聚集了十二名奇形怪狀的男女。他們是中海一群人,除了中海之外,其他的人全換了裝易了容。狂丐成了嚇人的九陰弔喪客屈長華,橫江白練是牛頭,雍玉是馬面。兩位姑娘一是吊死鬼,一個是老孟婆。狂丐的兩位朋友是黑白兩無常。銀鳳的兩名侍女是女鬼。另兩位雍少山主的侍衛,扮成披頭散髮手執鋼叉的鬼卒。十二個人圍坐在破草屋中。假使有村夫闖入,不被活活嚇死才怪。

  晝間傳信的人是中海,他化裝易容成了姓鍾的陌生人。華山村四周,不分晝夜,皆有狂丐的朋友潛伏,監視著村中的動靜。這些人共有三十六名之多,皆是橫江白練帶了狂丐的信物,到道州和水州府找來的高手,在這兒已潛伏了兩個多月啦!

  圈子中間鋪了幾塊木板,擺了不少酒菜食物。狂丐大碗酒住口中灌,乾了一碗酒,大笑道:「哥兒,別擔心,老花子敢用人頭保證,那老狐狸必定往道州逃,逃到粵西再改姓埋名另起爐灶,不信等著瞧。老狐狸有大批金銀珠寶,必定捨不得丟棄。同時,他的家小也絕不會丟捨,因此他定然拖男帶女溜之大吉,正好便宜了咱們。」

  「小侄認為,還是直接了當殺入宅院,豈不萬全?」中海不放心地說。

  「那怎麼行?在村中殺人放火驚世駭俗,到底不是光彩的事。難道說,你就不想替故鎮的親朋留一分情義?村中出了血案,老狐狸又是里正,想想看,亂子鬧得多大?誅連入罪之下將有多少人要破家?忍耐些,不出三天,保證你如意,帶著人深入叢山數十里,將屍首讓野獸果腹,一乾二淨,該多好?讓他們多活三兩天吧,急什麼?哈哈!乾這一碗,賢侄,寬心些。」

  同一期間,郝府的內廳中,郝家的老少一個個臉色死灰,像是大禍臨頭。

  廳中人不多,老大爺郝孟明、長子俊明、次子俊亮、老夫人,再加上兩位名義上叫教師爺的人,他們是郝老大爺早年的八拜兄弟。其他的女眷和僕人,早已奉命迴避了。

  郝孟明臉罩重憂,左手拿在書信不住發抖,額上沁著冷汗,用不正常的聲音說:「真糟!四川的胡老弟至今未見有書信到來,不知消息如何,真教人焦急。」

  「大哥,這封書信到底是真是假?」一名教師爺問。

  「書信的落款確是屈兄的化名,想必不致有假。他在書信上說悔不該讓上次請來下手的雙頭蛇探出了內情,雙頭蛇在麒麟山莊被小畜生抓走,招出了他,可能已透露了內情。目下小畜生已釘住了他,眼看無法脫身,只好先期將書信留交拜弟譚元,以便及早要咱們準備應憂。」

  「我的天!小畜生一個人便把龍虎風雲會鬧得烏煙瘴氣,咱們幾個人如何應變?當年他孤身返鎮,咱們就已不能對付,目下他知道了內情,這……這……」另一名教師爺恐怖地說。

  「爹,我……我們該……怎麼辦?」俊明臉無人色地問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