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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九


  北面的大漢們正待阻攔,黑旗令主大喝道:「讓路送客!」

  人群讓開,但見中海像流光逸電般射出,眨眼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  黑旗令主注視著中海消失的方向,深深吁出一口長氣。

  金劍龍鏢注視著被削去一段劍葉的寶劍,搖搖頭,感憾地長嘆一聲,拭擦額上沁出的冷汗,走近令主身旁,收劍入鞘低聲問:「令主認得大地之龍麼?」

  令主惘然地點點頭,困惑地說:「是的,在福建我與他有一面之緣,那時他只算得三流高手,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時光,他竟然成就驚人,委實令人難以置信,我做夢也未料到他就是大地之龍。早些時,我還認為兩人的姓名僅是巧合而已,豈知居然就是他。」

  「令主對曲嘉榮的事……」

  「將剛才的情形說來聽聽。」

  金劍龍鏢將剛才的事一一說了,最後道:「這人功力驚人,而且正屆壯年,進境無可限量,將是本盟最可怕的勁敵。」

  「龍虎風雲會不是說,他只有六天可活麼?」

  「但這六天中,他如果……」

  「他不會再來找本盟弟兄了。」

  「令主之意……」

  「我說他不會再找我們了。」

  「令主是想將……」

  「派人到府城將曲嘉榮找來。」

  四周的人全都一怔。

  天衡星訝然叫:「令主的意思,是將曲嘉榮交給大地之龍?」

  黑旗令主凜然注視著他,一字一吐地說:「將曲嘉榮找來,問問他是不是九陰弔客屈長華。如果不假,問問他為何改名換姓加入本盟,用意何在。」

  「但……」

  「本盟容不下這種居心叵測,改頭換面的人,當然,咱們不能與大地之龍打交道,黑旗盟不能容忍大地之龍的脅迫敲詐,派人護送他出川,驅逐出本盟。出川以後的事,本盟不再負責,他與大地之龍的恩怨,由他們自去解決。」

  人叢中,大踏步走出六名大漢,中間那名高舉火把,體格雄偉滿臉虯鬚的大漢怨聲說:「屬下有幾句話,不知該不該說。」

  「商老弟有何意見,盡說無妨。」黑旗令主平靜地答。

  「本盟建立以來,聲威遠播,譽滿江湖,盟友們皆能恪守本盟戒律,十大盟規為弟兄們獲得了崇高的聲譽。近些年來,接二連三地混入了不少不肖之徒,欺師滅祖姦淫擄掠的江湖敗類,以及改名換姓吃裏扒外的蟊賊,居然也在本盟稱英雄道好漢,致令本盟的聲譽江河目下,盟友們豪氣日消,如不及時加以整頓,後果不堪設想。曲嘉榮如果真是九陰弔客屈長華,屬下請令主開堂訊問,追查改名換姓混入本盟的用意,按盟規處以應得之罪,豈可輕易放走?更派人護送他出川庇護他的安全,屬下期期以為不可。按盟規第八戒,本盟弟兄,須肝膽相照,如兄弟;胸懷坦蕩,不藏隱私。切戒蒙上瞞下欺騙盟友;臉呈忠厚,而暗藏禍心者殺無赦。他既然化名混入本盟,顯然欺騙盟友,暗藏禍心,怎能輕易逐出了事?更派人保護他的安全護送出川,絕然不可。」商老弟朗朗申述,義正詞嚴。

  四周議論紛紛,所有的人,全用期待的目光,等待令主的答覆,氣氛緊張。

  黑旗令主放眼流顧,人聲漸寂。他等到四周完全靜止,方用低沉冷靜的聲音說:「弟兄們,曲嘉榮的事,因情勢所趨,本盟主認為必須法外施仁,方可保全本盟的聲譽。姑且假定曲嘉榮確是九陰弔客,但諸位想想,咱們豈能在大地之龍的脅迫下,將盟友交出?不!不能。如果咱們將曲嘉榮按盟規處死,江湖上不明內情的人,將作何想法?眾口鑠金,人言可畏;也許別有用心的人著意歪曲事實,散放不利於本盟及打擊本盟威信的流言,說咱們在大地之龍的脅迫下低頭,將盟友處死以取悅大地之龍,咱們怎能杜人之口?因此,本盟主決定法外施仁,將他逐出本盟,並保護他安全離開。」

  站在副令主身後的獨眼老人,突然用洪亮的嗓子說:「屬下認為,如果曲盟友確是九陰弔客,屬下以明律堂座主的身分而言,認為此事必須慎重處理。」

  「陶座主的意思,是要按……」

  「屬下認為,如果曲盟友確是九陰弔客,死罪難免,不然本盟戒律將形同具文,難以服眾。縱因情勢所限,亦不宜從輕發落,必須將其械送施州盟所,日後再行議處,並需在他身上,追出改名換姓混入本盟的用意來。」

  黑旗令主沉吟片刻,點頭道:「陶座主甚有見地,那麼,此事由座主全權處理,各位弟子可以歇息了。今晚不會再有麻煩,警哨照常派出,不需加派人手。」

  不久,八名黑衣人在明律堂座主的率領下,匆匆乘夜出發,向府城走了。

  他們剛走,茅屋中突然燈火通明。門口的警衛不知屋中有何變故,訝然奔入廳中。

  廳中奔出了璿璣四星,帶領了八名大漢。天璿星姓臧名昆山,是個脾氣火暴的老傢伙,同奔入的兩個警衛喝道:「沒你們的事。曲嘉榮的三位好友崤山三奇走了,一定是去通風報信的。小心門戶,傳話給各處警哨,不許任何人擅離。」

  十二個人展開飛毛腿,投入茫茫黑夜之中。

  且回頭表表中海。他絕望地狂奔,經過雍玉埋伏的地段,叫聲「走!」不再說話向村側的樹林急掠。雍玉莫名其妙,只好隨後狂奔。在村外側樹林前,會合了老花子,中海仍然叫了一聲走,便向府城的方向如飛而去。

  老花子先前見村中火光大明,叱喝聲震耳,知道中海已經動手,撤走時必定有人追來。豈知只看到中海和雍玉撤出,沒有人追趕,心中大奇。再一聽中海的嗓音變了,吃了一驚,以為中海遇上意外可能受了傷,大驚之下,奮勇追上叫:「龍哥兒,等一等,等一等,你怎麼了?」

  中海奔出半里地,方停下來痛苦地叫:「完了!我的血海深仇報不成了,天哪!」

  「哥兒,怎麼回事?」老花子不解地問。

  「真要命!黑旗令主竟然是在福建從子午斷魂父女手中將我救出魔掌的人。大丈夫恩怨分明,我怎能向他追討九陰弔客?」中海焦躁地說。

  「孩子,冷靜些,將剛才所發生的事說來聽聽,讓老花子參詳參詳。」

  中海將所發生的事一一說了,狂丐鼓掌笑道:「哥兒,放心,事有可為。」

  「還有可為?」

  「是的。九陰弔客的身分被你揭開,黑旗盟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,必將找他前來查問內情,黑旗盟的戒律,絕不容許改名換姓的人混跡其間。聽我安排,保證可將九陰弔客找到。」

  「找到他又能怎樣?我不能再傷黑旗盟的人……」

  「傻小子,不能硬討,難道不能智取麼?你別管,一切由我做主。走,先到村口去等。」

  果然不錯!不久,三個人影悄悄地出了村,沿著到府城的小徑如飛而去。

  三黑影是崤山三奇,他們是九陰弔客的朋友,聽明律堂陶座主要將九陰弔客械送施州,他們知道不妙,火速趕往報信。

  九陰弔客是隨黑旗令主到達府城的,但他和另一批人留在府城的一間南貨店的後面,那是黑旗盟在順慶的連絡站,足可容納不下百名好漢在內隱藏。

  已經是四更末了,三人從後院翻入。不久,五個黑影越牆而出,從城西北出城,奔上了至西充的大道。

  後面十餘丈,三個黑影幽靈似的緊盯不捨。

  他們是老花子、中海和雍玉。

  苞了三里地,老花子向兩人說:「第四個人是九陰弔客,他那高瘦的身材極易辨識。」

  「趕快下手。」中海迫不及待地說。

  「不!天亮後有的是機會。」

  「天亮後?」

  「是的。北面有龍虎風雲會的人,西面有黑旗盟的弟兄,全被我花子爺料中了。」

  「老爺子料中甚麼?」雍玉惑然問。

  「他們不是龍虎風雲會打入黑旗盟的人,所以不敢往北走,更不敢往西走,往南也是黑旗盟的勢力範圍,所以他們要從西北奔向西充。在這時動手,必定會驚動潛伏在附近的人,怕會誤事。天亮後以目下他們遁走的腳程來說,至步可以離城三十里,豈不方便多多?」

  「老爺子所料不差。」

  「走,到前面去等他們。」

  「那怎成?假如他們半途折回……」

  「老花子可以頸上的人頭下注,賭他們必定急如漏網之魚奔向西充,絕無第二條路可走。」

  「這樣吧,大哥在後面跟蹤,小侄和老爺子繞出在前面找地方埋伏。」雍玉說。

  花子讚許地拍拍雍玉的肩膀,說:「妙哉!就這麼辦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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