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地龍騰 | 上頁 下頁
二四〇


  松林前,一個個勁裝人影徐徐現身,看光景,不下四十人之多。其中有二十名大漢,高舉著一根樹枝,枝上端倒吊著一具屍體,屍體渾身一絲不掛,遍體血污,肚腹上插著屍體生前所用的兵刃,令人看去倍增恐懼。

  「龍虎風雲!」叫聲如乍雷狂震,一字一響,動人心弦。

  隨著叫吼聲,左面山腰出現了四十餘名白袍怪人。這些人全戴了白頭罩,只露出一雙怪眼,頰兩側用朱漆繪了龍形圖案或虎形圖案,簡單幾筆,居然神似,白袍曳地,大袖飄飄,背上繫了各式兵刃站在草木間,這些人像是從陰曹地府出來的鬼怪幽靈,十分搶目,令人見了汗毛直豎,渾身發冷,恐怖的感覺光臨,不由眾人不驚。

  白象舒仁臉色變青,恐怖地叫道:「糟了!熊老大完了!咱們已深陷死境。」

  「向外突圍,快走。」神鷹悚然地叫。

  斑成臉色泛灰,渾身顫抖地說:「完了,他們的會主到了,如想突圍,勢比登天還難。」

  後面退路的山嘴旁,有勁裝人影出現。前面小徑轉角處,也有人冷然屹立。

  厲豹找出九環刀,咬牙道:「咱們仍可一拼,結陣。」

  三十餘人立即結成三個圓陣,居然甚有章法,由斑成帶了五個人居間策應,嚴陣以待。

  右面高舉屍體的人,排成一列一步步向下走。中間,是二十餘名勁裝老少,陰森森地向下移。

  左面的白袍怪人也向下走,但相距二十餘丈便止步不進,居高臨下注視著下面的人,屹立不動。

  正在挖坑掩埋屍體的中海,心中凜然,但不想走,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,他怎肯撤走?十丈外斑成所說的話,他聽得真切,如果真是龍虎風雲會的會主來了,他必須會一會這個宇內聞名的江湖神秘客,揭開毒娘子的廬山真面目。

  大敵當前,高手雲集,他居然毫無怯念,委實難能可貴。他對自己的藝業深具自信,兩個多月前他能力鬥擒龍客和玉麒麟,敢和湖海散人一拼,經過兩個月來船上的苦練,參悟了電劍心訣的玄奧手法,進境驚人,他沒有懼怕的理由。這一帶地勢不平,短樹樁星羅棋佈,對方如想一擁而上,事實有困難,只消圍攻的人有先有後,他自信對方不易將他困住,有足夠的空間讓他施展,要脫身並非不可能。

  經過無數次出生入死的搏鬥,他已經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,膽氣超人,無畏無懼,雖則事後回想時他也曾感到恐懼和不安,但臨鬥時他便會一無所懼,全心全意為保護生命而鬥,拋除一切雜念頭,奮勇一拼。

  危機來了,他開始定下心神,面對逐漸迫近的強敵,他起初發現危機時的一些恐懼念頭,也漸漸地消失。等到人群到了十丈外,他的少許緊張意識已完全消逝了。

  置之死地而後生,這是他對生死的看法。

  他一面用樹枝撥土掩埋屍體,一面凝神戒備。

  他所站立處是路左的山坡,上面十餘丈,白袍怪人迎風而立,不言不動。

  下面十丈,是結陣以待的四猛獸。對面的人群已經到了四猛獸上方十餘丈,徐徐止步。

  中間二十餘名勁裝老少中,有迷魂門的公孫大嫂在內,她身旁站著她的丈夫離魂一劍公孫良,也就是到盛源糧行報訊失風被趕走的人。

  中海還認識兩個人,那就是龍虎風雲會打入黑旗盟臥底的湘西譚家兄弟。這兩人在遂平被中海打傷,幾乎丟掉老命。

  中海正在掩埋屍體,故意避開眾人的視線。同時,他已經換了裝束,公孫良夫婦和譚家兄弟一時還認不出他的身分。看到譚家兄弟,中海心中暗喜,心說:「妙啊!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,滿以為黑旗令主那群人已經失了蹤,原來還有人留下哩!等會兒找譚家兄弟討消息,大概他們不會令我失望的。」

  他發覺上面的白袍人全用陰森森的目光向他注視,似乎所有的目光,全向他集中射來。在這種險惡的生死關頭中,只有他一個人毫不理會身外的變化,仍然沉著地掩埋屍體,難怪會引起白袍人群的注意。

  對面的人叢中,走出一個鼠目大漢,降下三丈餘,站住叉腰大吼道:「八猛獸已死了四個,你們還不認命丟兵刃聽候處置麼?」

  厲豹大踏步而出,切齒叫:「宇文仲,你下來,咱們拼個你死我活。」

  「你們已進了網入了羅,還敢發橫?說,投不投降?」宇文仲叫。

  「只有死的八猛獸,沒有投降的厲豹祝和。」

  人叢中爆出一聲狂笑,有人喝道:「宇文仲,退回來,慢慢收拾他們。將屍體拋下。」

  宇文仲應聲退回原位,接著,吊在樹上的屍體一個個向下拋,順坡滑滾而下。

  先前發令的人,是個背繫金刀的花甲老人,相貌威猛,雄壯如獅。他就是順慶府分壇的分壇主,金刀無敵范鵬,厚背金刀重有三十二斤,在四川大名鼎鼎。他等屍體拋完後狂笑道:「你們聽了,閻老狗的金銀財寶必須全部交出,你們也得死。路北山嘴下挖了一個大坑,那就是替你們準備好的埋骨之地。除非你們投降,答應返回閻家作內應,不然……哈哈哈哈!不用范某再說了。至於那位姓斑的他必須死,本會不要官府的鷹犬。你出來,宇文兄弟,去砍掉他的腦袋來做溺器。」

  斑成已無路可走,撤下蜈蚣鉤走出,冷笑道:「姓斑的很幸運,腦袋居然還有人垂青哩!宇文仲不知閣下的毒刀利是不利?」

  宇文仲往下走,撤下藍光閃閃的單刀,笑道:「在下的腿快,刀上塗了天蜈毒,反正你跑也跑不了,等會見你便知道毒刀利是不利了。姓斑的,你是官府和地方惡霸的雙重走狗,我相信昨晚閻老狗的毒計定是你這廝促成的。大概你做夢也未料到本會的會主會突然在今晨到達,自以為消息靈通,所以膽敢興風作浪,火焚我的永興場秘室。今天大爺要剁你一千刀,方消心頭之恨……」

  驀地,路北面山嘴下的人傳出叫聲,一個聲如洪鐘的嗓子大喝道:「讓路!」

  所有的目光,全被喝聲所吸引,中海心中一動,也向人聲傳來處看去。

  神鷹臉色一變,低叫道:「老天!西山樵夫竟然是隱世高人。糟了!咱們竟殺了他的僕人。」

  半里外的山嘴下,一群勁裝大漢攔住一個鬚眉皆白,手執一根鬼頭銅杖的老村夫。鬼頭銅杖黃光閃閃,首尾皆有豆大的金色小孔排列成三圈。他身後,兩名村夫橫持一根朱紅色三尺九環鞭,紅芒耀目。

  攔路的十餘名大漢不讓路,為首的人大喝道:「老不死,退回去!難道你不想活了。」

  怪老人冷哼一聲,杖首徐徐下降。

  左面山坡的白袍人中,突傳出尖厲刺耳的叫聲。

  「周香主,讓路。」

  可是,聲音傳到,劇變已生,讓路的三名大漢不知怎地,突然向前仆倒。大漢距怪老人約有兩丈竟然莫名其妙地倒了。

  怪老人舉步便走,兩名僕人緊隨在後。眾大漢正待擁上,白袍人叫聲恰於此時傳到,他們只好讓路,七手八腳的搶救倒地的同伴。

  怪老人健步如飛,向鬥場掠來,一面沉喝道:「在老夫隱居之地,不許任何人撒野殺人,都給我怏滾!」

  先前發令的白袍人向右方舉手一招,招來了一個白袍人,低聲交代幾句話,那人立即脫下頭罩,向下迎去。

  中海一怔,忖道:「我的天,怎麼會是他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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