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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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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海與他們相距不足七丈,在草叢的空隙中全神向眾人打量。 六指琴魔身形修長,相貌清癯,一雙老眼依然明亮,三綹白髯拂胸,站在那兒顯然有出塵之概,仙風道骨,不沾人間煙火味。 「來了這許久,諸位有何見教?」六指琴魔冷冷地問。 「晚輩傳信來了,打擾前輩的清興,罪過!罪過!」老道稽首朗聲答。 「傳信?哼!老朽早已發覺隱藏在諸位心中的重重殺機。傳何人的信?」 老道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,說:「晚輩奉敝長上手諭,替前輩帶來令甥的家書,請前輩過目。」說完,上前雙手將書信呈上。 六指琴魔接書拆開,片刻間臉色大變,厲聲問:「貴長上是誰?老朽的外甥目下在何處?」 老道悚然後退,說:「敝長上是誰,晚輩迄今仍未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……」 「呸!什麼話?你松風道長在江湖中大名鼎鼎,竟甘心受人驅策又說不知驅策你的人是誰,誰能置信?」 老道退回原處,急急地說:「前輩不信,也是無法辯解的事,事實確是如此。」 六指琴魔向前舉步,陰森森地說:「老夫留下你們,貴長上自會來向老夫解說的。」 和尚挺胸上前一步,呵呵大笑道:「前輩不須動手,貧僧三人俯首聽候處治,但話可不得不講明,敝長上功臻化境,出沒宇內宛若神龍,只接見貼身的少數親信,供奔走的人不但難獲一見,連誰是自己人也毫無所知。貧僧與松風道長和紅砂掌駱施主,湊巧被同時召見,受命一同前來傳信,所以互相認識,不然咱們三人還不知道是同道呢!老實說,敝長上已有交代,說是前輩如果不肯按令甥書上所陳說為敝長上效力,著貧僧三人找機會提頭回報。咱們三人有自知之明,自問不是前輩的敵手,如何處治,悉任前輩卓裁,咱們三人書是傳到了,如果在期限之內無法返回覆命,那麼,令甥的人頭,便不會安穩地留在脖子上了。據貧僧所知,敝長上召見時雖不以真面目示人,但從聲音中可以猜出敝長上的為人。他語音尖厲,每一字皆有逼人的威勢,定是個無情而冷酷的人,令出如山,心狠手辣。前輩如不以令甥的安全為念,儘管將咱們三人凌遲碎剁,咱們無力反抗,也用不著反抗了。」 六指琴魔呆住了,久久方問:「老夫遨遊天下,孑然一身,知道老夫有親眷的人少之又少,誰將敝甥擄走的?」 「貧僧一概茫然,毫無所知。」 「你難道甘心讓人驅策?你一心和尚豈是甘心受人驅策的善男信女?」 一心和尚搖頭苦笑道:「貧僧不敢多說,說來也難令前輩相信。可以說,即使將我分筋錯骨,五刑相逼,貧僧也不能吐露片語隻字。」 六指琴魔將書信納入懷中,咬牙道:「你們可以走了,愈快愈好,免得老夫動了殺機。寄語那位自稱江湖神秘客的人,老夫的外甥若有三長兩短,他將寢食難安,老夫不是甘受威迫的人,叫他不要過分。」 一心和尚吁出一口長氣,說:「貧僧定將前輩的話稟明。貧僧等告辭,今後傳金雲玉版的人,自會前來請前輩的大駕,在未接獲金雲玉版令之前,前輩幸勿遠離。」 三人行禮退走,去如電射星飛。 六指琴魔木然屹立,目送三人去遠,久久方將目光移向天玄劍和中海隱身的地方,老眼中殺機怒湧。 天玄劍向中海招手,現身黯然叫道:「元老,我來晚一步,唉!」 六指琴魔一怔,眼中的殺機消失了,苦笑道:「原來是你。即使你早來一步又有何用?他們早已處心積慮地計算著我。想不到我一個閒雲野鶴,仍然難逃此劫。」 ▼第九章 獨鬥五雄 六指琴魔經此巨變,像是驟然間蒼老了十年似的,語氣中充滿了聽天由命的情懷,大有英雄末路之慨。 天玄劍偕中海走近松下,行禮畢,凜然地說:「月前,小女從甘涼歸來,帶回白衣神君與老狂丐的話;說是猜想在這幾年來,以近十部偽縹緲劍訣愚弄武林朋友的人,極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江湖神秘客,藉此招引武林高手出面,暗中加以調查摸底,物色他可以利用的人。掀起江湖風暴的人可能即將露面,在未現身之前,誰也摸不其中的詭謀有何作用,巨變將起必須及早防範。我一想也對,立即舉家遁隱。第三天,故居便來了神秘的客人。可惜那晚我得遲了些,沒看清是些什麼人。我想到你也許還不知道近來江湖的動靜,特地趕來向你提出警告,以免……唉!做夢也沒料到怹們已先向令甥下手了。」 六指琴魔黯然苦笑,切齒道:「來就來吧,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的。」 天玄劍虎目閃閃生光,說:「據三生說,他們已甘心受人驅策了,驅策他們的人並已收小襄王那小淫賊為徒,咱們何不走一趟麒麟山莊?」 六指琴魔不住伸屈著雙手,他的左右手都多了一個駢指,搖頭頹然長嘆道:「不可能了,我只能在這兒等候那傢伙傳什麼金雲玉版令,誰知道日後……唉,不說也罷。老弟,這位是令徒麼?」他指著中海問。 天玄劍搖頭否認,笑道:「不!是一個值得造就的好孩子……」他將不久前在崖上的經過說了。 六指琴魔不住打量中海,突然老眼放光,向中海問:「娃兒,你在江湖中混了多久?」 中海躬身道:「晚輩不是江湖中人,此番出來只為找尋滅門兇手。」 六指琴魔向茅廬舉手虛引,向天玄劍說:「先到我那蝸居坐坐。此子終非池中物,終有飛騰變化的一天;你認為他值得造就,委實不錯。老實說,不是我誇口,只要我這具天雷琴在手,要制天下間的任何高手名宿亦無因難,即使縹緲仙子等三位前代高人仍健在人間,恐怕也難逃琴音之劫。我想傳此子剋音之學,日後他便可以不受我的琴音所制,那傢伙便得親自出手了。剋音之術首重定力,心專易精,他的內功火候將因此而臻於化境,豈不兩全其美?」 「我怎地沒想到這一步。」天玄劍鼓掌叫好。 中海卻困惑地說:「老前輩,剋音何難之有?用布塞耳豈不……」 六指琴魔用一陣大笑打斷他的話,笑完道:「不必用布,你可以用手掌捂著雙耳試試看。銓老弟你站在我身後,讓他體會體會琴音的妙處。」 中海依言將雙耳緊緊地捂住,死盯住六指琴覺的六個指頭伸向琴弦,眼看對方勾住一根弦一扣一彈。 他耳中聽到的弦聲並不大,卻感到渾身肌肉猛地一抽,腦門似乎「嗡」一聲悶響,像被人擊了一記悶棍。 「厲害!」他大叫。 不但皮膚和肌肉猛地一緊一鬆,連懷中的針盒都在跳動,而且腳下的石地也似乎抽動了一下。 六指琴魔捧著琴,笑道:「娃兒,以音克敵殺人不見血,你這下該知道厲害了吧?走,我那兒有好酒,一醉解千愁,一切俗事暫且拋開也罷。」 當晚,天玄劍和中海在茅舍中度過一晚,在兩位武功頂尖兒的高手指點之下,他獲益良多。 第二天近午時分,天玄劍首先告辭,臨行向六指琴魔慎重地說:「七星旗主已赴漳州請長春子的門人海天散人,他曾經在漳平一帶找神駝楊彪,可能也遇上困雞了。這人功臻化境,爪牙遍江湖,如果也被江湖神秘客所用,江湖大亂將迫在眉睫,有空何不勸勸他呢?」 六指琴魔不住搖頭,說:「難難難,他這人怎放得下名利的枷鎖?算了吧!」 中海也告辭,叩謝了兩人,逕奔冷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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