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地龍騰 | 上頁 下頁 |
六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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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午斷魂渾身一震,劍幾乎失手墜地,臉色死灰,發著抖說:「老弟台,我……我向你道……道歉,饒……饒了小……小女……」 「你呢?」中海冷笑著問。 一陣寒顫通過子午斷魂的全身,大汗從他的額上如雨般沿眼角向下流,顫抖著說:「老弟台,我我……我願讓……讓你打……打一枚暗器。」 中海仰天狂笑,說:「你打的如意算盤真夠精,可是,你可曾想到我大地之龍的暗器也是淬了奇毒的?你見過見血封喉的暗器麼?」 子午斷魂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,絕望地說:「閣下之……之意……」 「你們都得死!」中海厲叫。 人叢的西面,不知何時來了三名男女。兩個男的年約四十開外,雄壯結實,背了包裹,腰下懸劍,掛著百寶囊,穿一襲青緊身,威風凜凜。 中間的女娃兒好美,美得叫人屏息,瓜子臉,粉頰紅馥馥,有兩個隱約可見的笑渦兒。 遠山眉,鑽石般的大眼睛,睫毛如扇,又黑又長。瓊鼻,櫻唇小口一點紅。穿一襲黑緞勁裝,外罩同色輕綢大氅,迎風招展,氅袂飄飄。小蠻腰細得要命,胸前卻又發育得那麼勻稱。 女人穿黑衣好看的不多,她是其中最好看的一個。 三個人站那兒看熱鬧,帶了兵刃自然是武林人,但他們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,冷眼旁觀,坐山觀虎鬥。 子午斷魂硬著頭皮向四周一指,說:「老弟台,你能逃得過兩村的人圍攻?」 「你要見識見識麼?」中海冷笑著問,又道:「你看過羊群困得住猛虎麼?我可沒見過。」 子午斷魂完全崩潰了,丟劍說:「好吧!我死,但子女無罪,你動手吧!」 中海冷笑道:「你這種話真教人受不了,我不懂賢父女兩人共犯的死罪,為何只由你一個人相抵呢?用火烙我的人是你這位千金,她要是不該死,你更不該死呀!」 小茜在中海的腳下扭動,尖叫道:「爹,救命,救……救救女……女兒。」 中海臉上湧起刻毒的笑容,叉尖徐降,冷冰冰地說:「你叫吧,愈大聲愈好,等會兒你就叫不出來了。」又尖血跡斑斑,停在她的咽喉上。 「救……救……救……」她嗄聲狂叫。 子午斷魂以手蒙臉,踉蹌後退。 後面的黑衣少女正想走出,被兩大漢阻住了。左面的大漢低聲說:「小姐,不可,姓李的滿手血腥,罪有應得,難道你不知那位潑浪貨的底細?」 前面的人叢中,突然鑽出一個憔悴的婦人,顫巍巍地遠遠跪下,哀叫道:「蒼天保佑!壯士爺,一切罪過請讓老身擔待,饒了拙夫和小女吧!求求你,老身願死在壯士爺的叉下……」 中海渾身大震,死瞪了老婦一眼,大叫道:「大嫂,你可知尊夫一生之中,殺人越貨的殺了多少人呢?你嗅到他手中的血腥味麼?你看到六天前尊夫用毒藥釘打我麼?你看到令千金與尊夫在我瀕死之前,迫得我死去活來,用火燒烙我的胸膛麼?你看,看吧!問吧!問問他們為何要對這外鄉陌生人如此殘忍?」他指著胸前的傷疤,叫聲淒厲。 婦人磕頭一如搗蒜,哭叫道:「老身確是甚麼也沒看到,可是,卻看到爺台要殺拙夫和小女。老身只求求你大發慈悲……」 她不是磕頭,那叫崩角,一磕一磕,額上鮮血直流。 中海長嘆一聲,大叫道:「子午斷魂!」 子午斷魂如被雷擊,渾身發抖,恐怖地向中海注視。 中海虎目怒張,吼道:「子午斷魂,散掉你造孽得來的錢財,洗心革面做人,遷到偏僻處買田種莊稼,你能答應麼?」 子午斷魂頹然跪倒,上前抓起劍,高叫道:「李家謀如果辦不到,有如此手。」 他左脅下血仍未止,臉色死灰,整條左腿鮮血淋漓,但他仍能吃力地舉起劍,伸出已有點不聽指揮的左手,一咬牙,便待砍落。 「住手!」中海大吼。 子午斷魂茫然地舉著劍,劍不住抖動。 中海一腳踢翻小茜,大聲道:「你左脅已斷了兩條肋骨,受傷沉重,再砍下一手,你就死定了。一念之差,天必佑之,不必殘害父母所留的膚髮,我讓上蒼替你今天所說的話做見證。你這個女兒如果不嚴加管教,日後你將死在她的手中。再見了,好自為之,願他年相見時,咱們是好朋友。」說完丟了鋼叉,掩上破襟,大踏步走過仍在磕頭的老婦,說:「大嫂,該起來了。俗語說:家有賢妻,丈夫不遭橫禍,你也該反省反省了。」說完,大踏步從村民讓出的路向前走,揚長而去。 子午斷魂終於支持不住了,仆倒在他自己流下的血泊中,渾身猛烈地顫抖。 中海沿小徑向東走,到了李厝與程厝中間的山嘴,突然站住,雙手叉腰屹立如山,冷冷地說:「不必再跟了,要動手就動手吧!」 他全神留意身後跟蹤人的舉動,腳步聲已近身後,方倏然轉身。接著,他的情緒鬆懈下來了。 他所接觸的是善意的目光和燦爛的笑容,共有三個人,兩男一女,男的氣度恢宏,女的清麗脫俗,三個人迎面而立,正向他善意地微笑。 他覺得眼前一亮,心說:「好美的小姑娘,可把小素素比下去了。」 他也善意地一笑,說:「對不起,我以為諸位是程厝的人。」 姑娘恬靜地一笑,笑得好溫柔,伸手在百寶囊中掏,一面說:「是我們不好,不該在這時跟蹤的,你流了太多的血,得趕快包紮起來,出門人得多保重,是麼?我這兒有家傳的好金創藥,聊致敬意,壯士尚請笑納。」 左首的中年人接過她手上的藥包,走近中海,將藥包塞在中海手中,豪放地說:「老弟,我姓崔,小名槐,那一位是我的兄弟,崔榆。姑娘是家主人的二小姐,家主人姓吳。今天看了老弟的所為,我心中佩服,但口上我仍然說不太得當。」 中海接過藥包,向姑娘欠身道:「謝謝吳姑娘厚賜,感激不盡。」 崔榆也過來說:「老弟尊姓大名?恕兄弟寡聞,老弟的大地之龍名號,兄弟還是第一次聽到,不知老弟在何處得意?」 中海心中湧起警戒的念頭,說:「小可姓海,名龍。流浪江湖,以草頭郎中混口飯吃,匪號是信口胡謅的,倒教兩位見笑了。」 草頭郎中,是指以草藥治病的人,也屬於走方郎中之列,但與祝由科不相關連,祝由科以符水治病,列為邪魔外道。他這麼一說,姑娘有點難為情,贈藥給郎中,豈不是有在孔夫子門前賣文之嫌?但她不是個工於心計的人,反而十分欣賞中海的坦率,柔聲道:「海壯士大仁大義,委實難得,像壯士剛才的所為,任何所謂英雄豪傑之士也難以辦到的。恨易恕難,沒有超塵拔俗的俠義襟懷、英雄肝膽萬難臻此。海壯士,不知有何需要我們效勞之處麼?」 中海搖搖頭,答謝道:「吳姑娘的好意,在下心領了。當然,出門靠朋友,在下當然也有困難,只是姑娘也難以解決。」 「壯士可否說說看?如能辦到,願效微勞。」姑娘含笑問。 「難在言語不通,在下只能在貴地亂闖,倒像個沒有頭的蒼蠅。」中海怪腔怪調笑著說。 姑娘噗嗤一笑,搖搖頭,說:「這確是難題,難難難!可惜我們有事在身,不然倒願為海壯士作嚮導。」 中海退在一旁,躬身道:「不耽誤諸位了,後會有期。」 三人行禮告別,姑娘已遠出十丈外,仍轉頭向中海點頭致意,顯然她對中海極有好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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