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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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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走在街上,滿街都是人。他們各有各的行業,各有各的生活,活得也很艱苦,也許貧困匱乏,但活得平安,至少不虞突然刀劍加身,不怕有人從背後施刀放箭。」姑娘激動地叫:「我們在這裏,為計畫殺人而花費心機。門外,也有人像獵豹般伺伏,隨時等候機會或製造機會,給我們致命一擊要我們的命。這到底為了什麼,為了什麼?我們又得到了些什麼好處?」 「雖然我們什麼都沒得到,但至少我們活得不自私,活得心安,畢竟我們曾經為了死去的親朋報了仇,為一些被欺凌、被壓迫與被損害的人主持些許公道。」他警覺地轉首注視著房門,心中一動:「芝妹,你的精神還沒有復原,目前正是你需要安慰,需要安全的時候;也就是兇險過後,感情最脆弱的時候;因而出現反常的軟弱和不安情緒低潮。睡吧!芝妹,答應我,不要胡思亂想。」 他溫柔地為姑娘拭淚,輕輕將姑娘扶下,掩上薄衾,情意綿綿地在姑娘潮濕的粉頰親了一吻。 芝姑娘仍在抽噎,但順從地閉上了飽含淚水的雙目。 他像一頭發現聲息的貓,緩慢地、沉靜地,徐徐掩至房門後,腳下毫無聲息發出。 芝姑娘說:門外,也有人像獵豹般伺伏,隨時等候機會或製造機會,給我們致命一擊要我們的命…… 如果真發生此種情勢,那只有一個可能:引誘他過江送死的人並未死心。他平空生出毛髮森立的感覺,一種預感生命受到威脅的超感覺本能反應。 他嗅到了危險氣息,空間裏似乎完滿了死亡的氣息。 芝姑娘驚恐地挺身坐起,正想發話,被他及時打出噤聲的手勢所阻。 他解下佩劍,悄然折回取過一具衣架,安置上姑娘的一套男裝,用劍橫吊著,然後用平常的話音說道:「你先睡一覺,我去招呼店伙替你準備膳食。記住,閂上門,安心睡吧。」 腳步聲接近了房門,房門拉開了。 「嗤嗤嗤!」破空厲嘯聲刺耳,吊在劍上移至門口的衣衫,被三枚速度驚人的淬毒鋼針射穿,鋼針貫入後面的磚牆,貫壁而入,勁道之強,令人觸目驚心。 兩個人影急射而至,狂風似的搶入房內。 「打!」林彥的沉喝聲震耳欲聾。 「嗯……」兩黑影身形倏止,如中雷殛,上身一挺,手向下垂。 「噹……」兩把刺客專用的狹鋒匕首跌落在地。 「叮叮……」發三枚五虎斷魂釘的人,扭曲著摔倒,痛得不住抽氣,蜷縮成圈。 在後面跟入的人,吃力地、艱難地轉過身來,用駭絕的目光,張口結舌死盯著林彥。 林彥丟下衣架,緩緩將門掩上,一雙虎目冷電四射,佩上劍,舉步上前。 「你……你你……」刺客終於發出聲音了。 「金錢鏢從脊骨縫楔入,切斷了督脈。你如果能再舉手為懾魂釘筒裏裝上三枚懾魂釘,我姓林的算是栽了。」林彥一字一吐,殺氣騰騰:「你即使想自殺,也沒有機會了,身柱已毀手腳已不再聽指揮了。」 「砰!」刺客終於仰面跌倒。 「你睡吧!」林彥向姑娘說,拖起兩個嘶聲抽氣、渾身抽搐的刺客出房,往外間的床下一丟,開始檢查門窗。 回到床邊,他抓住一人的髮結將人拖擱在床頭欄上,陰森森地說:「能修至可隔物傳力,移開加了插的門閂,你最少下了半甲子苦功,足以躋身武林超等高手之林,作刺客未免委屈你們了。你老兄貴姓呀?千萬不要說你是江湖道默默無聞的小人物。」 「在……在下無……無話可……可說。」刺客強忍痛楚說,渾身在戰抖,冷汗淋漓。一枚制錢嵌在脊骨縫中,任何微小的震動皆會引發兇猛的痛楚。 「你不說不要緊,我替你分一分手腳的大筋,錯一錯十四節脊骨。老兄,脊骨不易錯開,但沒有人要考在下的手藝,能錯開多少算多少。現在,從第十節開始,先往右錯開五分,希望在下的指力能派得上用場。你的身材高,脊骨的間隙足以容指,插進去該無困難……」 老天爺!錯骨術怎有用在脊骨上?連結脊骨的筋特別強韌,而且伸縮力極少,必須用堅硬而薄的利器先割開骨縫中的筋,再用尖物撬鬆,脊骨節才能鬆動。想想看,那會有什麼結果?這比錯開肩骨難上千百倍,痛苦也強烈千百倍,那絕不是人類所能忍受得了的。 「沖……沖武林道義份上,不……不要折磨我。」刺客魂飛魄散般嘎聲叫:「請……請請……」 「沖老天爺份上也沒有用。」林彥兇狠地說:「我對你們這種無所不用其極,膽大包天,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的把戲煩透了,得不到口供絕不甘休。現在,看在下的手指能否插入骨縫…… 「住手!我……我姓桑,桑……桑天祥……」 「桑天祥?」林彥一怔:「十年前,在鳳陽一舉屠殺中都十二太保的一筆勾銷桑天祥?」 「是……是的。」 「好傢伙,你的判官筆呢?你的三十六路點打傲視武林,筆下罕逢敵手,怎麼改用匕首來了?」 「行……行刺用不著判……判官筆。」 「我明白了,你與天魁星是同門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不許說謊!除非你想忍受痛楚。」 「是的,他……他是我師……師兄,大……大師兄,我排行三,他的筆比我的重十二兩。」 「你大師兄已栽在我的劍下了。」 「是的,我收了他的屍,便趕過江來了。」 「你替他收屍?這是說,他死時你就在孤山附近了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奇怪,你不是帶了四個人,從令師兄手中接傅天奇主婢走了嗎?」 「什麼四個人?」一筆勾銷桑天祥不解地問。 「該你告訴我。」 「我和師兄共帶了六個人,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動,從後面偷襲。把剛返回鴻泰老店的傅天奇主婢弄到手,在碼頭就把人交給老九帶上另一艘船。我們空著手轉回川定客棧去計算你,沒料到已經有人先一步擄走了你的同伴,不可能再計算你了,只好撤走過江,便接到信息說要我們在孤山等你前往送死。」 「奇怪!他為何要說謊?」林彥自言自語,臉色一變。 「在下說的是實話。」一筆勾銷急急分辯:「在下與師兄同時下手擄人的,絕不是在下從師兄手中接走傅天奇主婢……」 「好,就算你沒說謊。說,那老九是何來路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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