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刺客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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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側的大樹後,踱出一個臉容獰惡,滿臉皺紋色如暗灰的醜惡老人,灰袍飄飄,手點一根山藤杖,腰帶上懸了一隻金色筆袋,那雙老眼紅芒暴射。 一點不錯,老人的臉型真像文昌廟裏的魁星。他知道,天魁星金祿到了。 「你在屋裏逗留了許久。」天魁星用刺耳的嗓音說。 「對,裏面有鼠輩,花了一些工夫去找。」他泰然地說,徐徐退向屋前的空地。 「你看到了老夫的信記。」天魁星一面說一面逼近。 「你是說那座金魁星?在下少讀詩書,無意功名,對那玩藝不感興趣。」 「你既然知道金魁星的來歷,該知道老夫的規矩。」 「聽說過。」 「你好大的膽子。」 「好說好說。」 「你沒將老夫放在眼下了。」 「不對,你偌大年紀,敬老尊賢的良善風俗,我懂。」 「你應該看到信記便立即遠避。」 「奇怪,在下為何要遵守你的規矩。你……」 「該死的東西!你心目中哪有我天魁星?」天魁星憤怒地咒罵:「沒規矩的混賬東西!老夫要活剝了你。」 相距在三丈外,天魁星聲落人動一晃即至,劈面就是一杖,看表面似乎並未用勁,但快逾電光石火。 這一杖看聲勢和路數,毫無疑問地是向林彥出手搶攻,可是,杖勢剛落的剎那間,卻不可思議地折回,衝近的身形也突然斜掠而出,速度似乎比撲向林彥的衝勢快了一倍,眨眼間便遠出三丈外,到了屋的另一面。 「啪」的一聲響,接著是「嘭」一聲大震,天魁星側飄丈外,罡風徐斂,灰袍飄動鬚眉俱張。 屋角踱出一個年約花甲,穿一襲天藍色博抱,相貌威猛的人,腰間懸著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。 「金老,你這一招見面禮真厲害。」藍衣人掀鬚笑問,那垂及胸口略現灰色的三綹美髯有點零亂。 「咦!你是……」天魁星警疑地問。 「居停主人曹明。金老在此清修三月,彼此從未把晤,這是主人的失禮,恕罪恕罪。」 「曹兄真是真人不露相,卓三那小子走了眼啦!」天魁星苦笑,收了杖:「他在府上混了十年,居然不知道主人是身懷絕技的高手,其蠢如牛。」 「也難怪他,天下間知道曹某底細的人,屈指可數。」曹明指指不遠處的林彥:「很可能是在下往昔的仇家找上門來了,金老,咱們把這件事了結之後,請至舍下小聚,如何?」 「好,真該早些把這件事了結了。」 林彥一直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觀。先前天魁星的山藤杖突然變招,那奇異的內勁折向急旋之下,所產生的詭異暗勁不但異常凌厲,而且直迫心脈其寒徹骨,震撼力之猛烈,世所罕見,他竟然有點穩不住馬步,硬被震退兩步氣血翻騰,冷得渾身綻起雞皮疙瘩。 他心中在咒罵:「這老鬼已暗中向我下了一次毒手!」 如果他不是懷有戒心,先一步運起玄陰真氣護體,這時……想起來令他毛骨悚然。 老鬼的杖與曹明的大袖換了一招,半斤八兩功力悉敵,這表示曹明的修為,絕不比金老鬼差。 面對兩位可怕的強敵,他必須有所抉擇了。 兩個老傢伙正連袂並肩向他走來,來意不善。 他本能地手按上了劍把,按劍沉思:去或是留? 當然不能走,蘭姑娘的消息仍無下落呢。 不走便留,留便得面對兩個可怕的高手,無可避免地將會發生一次猛烈的惡鬥,死傷在所難免。 「錚」一聲劍吟,他拔劍出鞘,莊嚴地、冷漠地舉劍。大敵當前,已不容許他退縮了。 「在下有找卓三的正當理由。」他的語氣堅定有力:「忍讓已到了極限,有理已經說不清,你們在逼在下採取激烈手段。」 他舉劍屹立在金紅色的耀目朝霞下,江風振衣,袍袂飄飄,莊嚴地像天神,那震懾人心的煞氣,以強烈的、浪潮似的聲勢,向對手湧去。 曹明,孤山曹家的主人,突然在兩丈外止步,臉色極為凝重,用心地、詫異地注視著這位氣勢撼人的年輕人。 天魁星也不約而同地止步,氣氛不尋常。 「金老久走江湖,可知道這年輕人的來歷?」曹明用充滿驚訝的語調問。 「不知道。」天魁星據實答。 「很夠氣魄。」 「真才實學恐怕也不弱。曹兄,也許我們真的老了,不復當年,當年兄弟初出道時,就是這般光景。」天魁星感慨地說:「四十載江湖生涯,兄弟見過不少目空一切、驕傲自負的年輕人,一個個在江湖風浪中倒下去,在磨練中凋零、殞滅,永遠學不會識時勢知吉凶。曹兄,兄弟認為不必問他的來歷了,他如果是你仇家派來的人,不會只找卓三而不找你,兄弟打發他算了。」 「金老,你恐怕不易打發他。」 「易不易立可分曉。」天魁星傲然地說,丟掉山藤杖,彈開筆袋,拔出金光閃閃的魁星筆:「兄弟盡可能留活口,卓三的朋友急於要他的口供。」 最後一句話,引起林彥極端的反感。卓三的朋友,自然是指魚鷹趙長江了,或者指出錢買刺客的老九。那些狗東西擄劫了芝姑娘,引他過江來讓老鬼來對付他。也許,這老鬼是主事人,是那些神秘女人的首腦。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,功行百脈,力貫劍尖。 他估計得十分正確,老鬼必定重施放技,兇暴地搶制機先撲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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