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刺客 | 上頁 下頁
一三五


  林彥挽住了她,輕撫著她的秀髮,喃喃地說:「婷婷,聽我的話,小心珍重。這世間,你和小芝是我最關心的人,你知道小芝失陷的一天一夜中,我是怎麼度過的嗎?我像是……」

  「大哥,我……我真的拖累了你。」龍姑娘牽住他的衣袂淚眼盈盈。

  「你怎麼說這種話呢?」林彥伸手輕抹小芝頰旁的淚水,語氣出奇地溫柔:「小妹,不要哭,你不覺得有你和婷婷在,我便可克制自己的激憤而及時趨吉避凶嗎?今天如果沒有你們在,我必定會和他們拼命,很可能力盡而遭他們的毒手。有你們在,我會考慮到安全問題,我們主要的目標是梁剝皮和毒龍,和這些貪瀆的江湖無恥敗類拼命,有何意義呢?走吧,今天要多趕一程,不然明天便無法趕到龍門了。」

  入暮時分,他們從西面的山區,繞過了韓城,沿途未發現走狗的蹤跡,立即向龍門乘夜急走,六十里一陣好趕。

  龍門,也稱禹門,在韓城東北六十里。龍門山陡立兩岸,中間是大禹開鑿的洩河峽口,黃河就從這狹窄的峽口傾瀉而下,滾滾洪流沿峽谷一瀉十餘里,落速大得驚人,上下游的高低差甚大,只有黃河有名的鯉魚才能上下。這裏,居然有一處渡口,那就是大大有名的龍門古渡,是秦晉中部腹地的交通要津。

  河西稱西龍門山,伸出河心的懸崖上建了飛閣,下面是渡頭。沿石級而上,是龍門關巡檢司的檢查站,沒有路引的人嚴禁過境渡河。再上面是龍門關,關西是有百十戶人家的龍門鎮,有一條小徑通向上面的禹王廟。

  毒龍的宿處在龍門關,在這裏建了實力雄厚的偵緝站。入暮時分,這些人尚未進食,首腦們在臨時設置的議事堂,垂頭喪氣聆聽毒龍的咒罵。

  「砰!」毒龍一掌拍在長案上,吹鬍子瞪眼睛,大嗓門震耳欲聾,壓下了外面傳來雷似的流水聲:「你們,都是些死人、飯桶。百餘里地佈下了兩三百眼線,居然無法確實掌握小狗的行蹤,反而被副統領堵住了他們,咱們的臉往那兒放?」

  「啟稟統領。」左首一名中年人哭喪著臉說:「副統領堵住了他們,卻丟了一大半貼身護衛的老命。」

  「他們總算堵上了,你們呢?你們連鬼影都沒見到。」毒龍不客氣地挖苦:「我們派出去的眼線都是死人?不然就是些怕死鬼,發現了不敢稟報,是不是?我要嚴辦小狗經過地段的眼線,絕不寬貸。」

  「稟長上,那小狗的確不曾沿著河岸走。」一名花甲老人無可奈何稟告:「咱們沿岸佈眼線,在每處渡口設埋伏,的確是失策。屬下猜測,林小狗過河是假,向北逃至邊牆一帶避風頭是真,咱們……」

  「胡說八道!」毒龍又在案上拍了一掌:「種種跡象皆指出他要到山西找那該死的虯鬚丐,他不過河又怎能到山西?如果他想逃至邊牆附近,為何不走耀州延安大道?他會急急忙忙逃到大慶關往羅網裏闖?」

  「長上,如果他不從龍門以下渡再往上走,咱們便一籌莫展了,上游全是人煙罕見,山高林密的蔽地,即使出動十萬兵馬,也阻止不了他偷渡。」

  「所以我們要迫他從下游偷渡。」毒龍說。

  「這裏……」

  「這裏他絕對不敢來冒險,由五湖神蛟與翻江鰲三兄弟負責渡船就夠了。岸上由兩位總管負責,他兩人可以一眼便看出小狗的易容術,何況小狗有兩個小女人在身邊,絕難逃出眼線耳目。為防萬一,明天一早許護衛帶人過河,在東龍門關建立偵緝站,嚴密封鎖對岸的渡頭,對登岸的人重新複查一遍。」

  「長上,下游對岸,咱們是否該派人守候?」

  「哼!你現在才想起對岸派人守候?小狗一到大慶關,本座就派人過了河,在河對岸佈下了人手了。按行程,小狗可能在韓城以南,本座明早帶人至韓城一帶搜索,留在此地的人不可擅離,急報的座騎隨時整備候命。」。

  二更天,林彥到了龍門鎮,先由婷婷與龍姑娘撬門進入一家民宅,向宅主人查問渡口的動靜,並買些食物充饑。宅主人不敢不說,將走狗們佔據關隘的事一一說了,當然並不知毒龍到達此地坐鎮,平民百姓怎知走狗的名號?

  三人在鎮外偏僻處進食,林彥決定了最大膽的行動。龍門的形勢他早已打聽清楚,他決定逐走佔據關隘的走狗,明早搶奪渡船渡河,料定韓城下游的走狗必定來不及趕到攔截,以快速的行動強渡龍門。

  兩個更次的充足睡眠,他們疲勞盡消,進食時將預定襲擊的計畫重新核對一番,然後藏妥包裹出發。

  龍門關並未駐兵,只有二十餘名老弱管理照料,人都被趕到巡檢司住宿,整座關交由欽差府的走狗佔用。兩位總管負責警戒,關門緊閉,呼樓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,戒備森嚴,沿山伸展的城頭上,也派有高手晝夜巡邏。

  五更初,三個黑影登上了背端的城頭。林彥膽大包天,領著兩位姑娘大踏步向城樓下方北面的兵壘接近,三個人步伐整齊,真像是巡邏返回的巡哨。兵壘也是往昔駐軍的營舍,有六座連棟的土瓦屋,可住兩百餘名官兵,目下是毒龍的偵緝站所在地,有石階登城,登城右折便是城門樓。

  兩名警哨發現了他們,起初並未介意,以為是巡哨返回。

  天宇中雲層厚,星月無光,視界不良,下面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,恍若萬馬奔騰千軍呼號,聽覺也難派用場。而且,警哨做夢也沒料到有人敢公然入侵。

  接近至十餘步內,警哨突然發覺不對,不像是自己人,其中一個警覺地大喝道:「站住!龍。」

  林彥不聽喝阻,也不知道切口該如何回答,大踏步接近說:「鬼叫什麼?你昏了頭是不是……」

  兩句話便接近了四五步,水聲撼山動嶽,警哨根本不知他回答的是什麼,再次大吼:「站住!」

  住字剛發,暗器已循聲破空而至,半分不差橫切入咽喉。

  同一瞬間,另一名警哨也向後倒,兩人分別被林彥和婷婷扶住了。

  「你們在外面等候。」林彥說,將警哨的屍體放下:「留意城門樓的警哨,有事可發訊招呼。」

  婷婷把住了營門口,龍姑娘在升登城頭的階頂戒備。

  林彥越過兩三畝大的小校場,貓似的閃在一座營舍側方,留心察看門前兩位警衛的動靜,估計接近的方位並計算襲擊的距離與手段。

  倆警衛刀隱肘後,站在門廊下抬頭看天色,天快亮了,警覺心少不了減弱。

  黑影暴起,快逾電火流光,三丈餘空間一閃即至,長劍化虹猝然及體。

  廊簷下黑影急墮,叱聲似沉香:「有刺客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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