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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三


  林彥已經可以走動了,受損的氣機以驚人的速度復原,他本來就是一個頑強而深具自信的人。

  次日,蕭婷婷出去了三次,皆懊喪地空手返回,搜山的人扔未撤走。晚上她不敢外出,因為搜山的人派有伏樁,蕭婷婷不願冒險。

  餓了一天,三人心中暗暗叫苦。

  這天巳牌時分,蕭婷婷欣然挨了一頭死了的小鹿返洞,匆匆地說:「謝謝天,他們終於撤走了。」

  「妙啊!鹿,我來剝,到外面弄一餐填五臟廟。」林彥跳起來說。

  「你們自己弄吧。」蕭婷婷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裹:「我得走了。」

  「什麼?你……」林彥驚問。

  「我出來好些日子了,得趕回去看看,順便打聽消息。林大哥,你們要等我回來啊!」

  「我們一起走好不好?」龍姑娘說:「蕭姐姐,林大哥已經復原,可以趕路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如果封山區的人仍在,你們能出去嗎?好妹妹,你就和大哥躲兩天吧,我會盡快趕回來的,一來一去,兩天盡夠了。」

  「好吧,我們等你。」林彥說:「沿途千萬小心,祝福你平安去來。」

  九地冥君夫婦,的確是一早撤走的,二十餘名鬼卒浩浩蕩蕩東行,抬著傷者和死者趕路。黑無常死了白無常傷勢沉重,另一個屍體已經變色,其他四個受傷的人也相當沉重。

  入暮時分,他們到達一座奇峰的山腰小徑,對面來了一大群垂頭喪氣的高手,毒龍大踏步走在前面,後面跟著四十餘名爪牙。

  雙方碰頭,毒龍難下笑抱拳行禮,笑道:「萬里兄,大嫂,怎麼回來了?有所發現嗎?」

  九地冥君夫婦戴了鬼面具,看不見臉上的表情。

  「別提了。」九地冥君憤恨地說:「愚兄萬分抱歉,未能將那小子斃了為老弟分憂。」

  「哦!萬里兄是說……」

  「你看看愚兄的人就知道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抬著的人……」

  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」九地冥君將交手的經過說了,最後說:「愚兄真不明白,那小子的確受了重傷,按理那小潑婦帶著人,絕對逃不了多遠,但搜遍附近三十里方圍的一草一木,就是不見人影。愚兄不能再等了,只好回來,恕愚兄不能再協助你了。」

  「小弟十分抱歉。」毒龍歉然地說:「沒料到那小子竟然能傷了貴宮的人,撫恤的事,等小弟返城後再說,小弟不死心,再前往搜索一番,不將那雙狗男女搜出來剝皮抽筋,難消心頭之恨。」

  「哦!梁二爺怎樣了?」

  「當時就死了,別提啦!梁公公暴跳如雷,昨天就親手殺了小弟八位護車的弟兄,這狗東……哼!」毒龍咬牙切齒地說。

  「哦!你已經回過城了?」

  「昨天晚上回去的,今早又趕來了。剛才小弟從尊府來,怎麼府上沒有留有人看守?」毒龍放低聲音說。

  「咦!婉兒不是在家嗎?」九地冥君訝然問。

  「沒有見到她,只有幾個下人張羅。天色不早,得趕路呢,告辭了。」

  九地冥君客氣地讓在一旁,等毒龍一群人去遠,對乃妻神荼氣呼呼地說:「這壞丫頭大概又跑到城裏鬼混去了,你怎麼不管她一管?」

  「這……她答應過好好耽在家裏的……」

  「欽差的侄兒被刺死了,全陝西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,如果她鬧出事來,誰也擔待不起。她回來以後,給我好好管教她一頓,把她送到澄心閣去自省一月,再出去鬼混,我要打斷她的腿。」

  「萬里……」

  「都是你寵壞了她……」

  「你也從來沒把她當女兒看待,你只知道重男輕女,把你那無惡不作,壞事做盡的兒子看成寶貝。哼!你見時把她當女兒看待了?」

  夫妻倆一吵架,其他的人誰也不敢勸解。

  「女兒本來就是別家的人,有什麼好寶的?要不是你捨不得放她走,我早就把她嫁出去了。」

  「姐夫,你就少說幾句吧。」中年女人冷冷地說:「回去再說吧,也許婉兒並未離家,她最討厭毒龍,不出來迎客平常得很,婉兒本來就不齒欽差府的人。」

  毒龍帶了一群爪牙,在林彥失蹤處窮搜了三天,一無所獲,最後不得不失望地在第四天離開,到別處碰運氣。

  西安城鬧翻了天。兩個知縣被解上京法辦,大概難保首領。欽差府在大辦喪事,欽差的侄兒升天,風光自不在話下。

  欽差遇刺的消息,像燎原的野火向四面八方轟傳,人心大快,寺廟的香火突然旺了許多,為刺客祝福的禱詞,從那些安分守己的良善百姓口中吐出,不能不說是奇蹟。

  搜山的人逐漸撤回來了,道路也解禁通行。

  林彥和龍姑娘在山洞裏苦等蕭姑娘的消息,一天天過去了,等得他倆心焦如焚,等得心頭大亂。第六天,他倆不能再等了,冒險出山去找峪口寨,按蕭姑娘所說的方位,果然找到河谷。

  他倆心思蕭姑娘的安危,認為她可能在回來途中遇險,不證實蕭姑娘的景況,他倆無法安心。

  河谷是找到了,但越過第二座山,河谷便依山勢一分為二,峰嶺連綿,根本難辨方向。

  他們找到了終南鎮。官兵和走狗們撤走之後,市面恢復平靜,除了走狗之外,誰也不理會見了刺客必須報官的禁令。

  他倆的出現,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;當然有心人是例外。

  他們大感迷惑,鎮上的人,誰也不知東南二十里有個什麼峪口寨,沿山區一帶直至鄂縣,根本沒有以寨為名的村落,數百年來這附近皆未屯軍,怎會有寨?

  他倆不死心,重新沿山向東找,最後失望地在鄂縣投宿,對蕭姑娘為何用假的家世騙人的事,百思莫解。

  次日一早,他們改裝為一對村夫村婦,取道東行。他們不走大道,向東走秦渡鎮,打算到終南附近潛伏伺機行刺梁剝皮,一次不成下次再來。

  這條路不算小,商賈往來不絕。秦渡鎮在都縣東面三十里,是本縣最繁榮的市鎮。林彥挑著籮擔走在前面,龍姑娘挨了長包裹後跟,粗布衣裙小腳走路一搖三擺,青帕包頭一臉晦氣相,真像個飽歷風霜的窮苦村婦。

  林彥也易了容,白衣修羅曾經將易容的秘訣無條件地奉送給他。頭髮挽了一個懶人髻,栀子水加些許鍋炭染了臉,一身褐衣補了又補,挑著籮擔顯得彎腰駝背真可憐。

  出城兩三里,前後沒有旅客,他慢斯條理地說:「小妹,東街跟來的兩位仁兄,如果我所料不差,該快要跟上來了。」

  「不會是走狗吧?」姑娘遲疑地說。

  「很可能,反正閒著也是閒著,捉兩個人來解解悶也是好的。」

  「好,我們正需要正確的消息動靜。」

  「唉!白忙了十幾天,真不值得。」他深深嘆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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